|
大栅栏
李平/文
中午本应是生意最繁忙的时候，陈昌益却干脆坐到了一张饭桌上，服务员和厨师们围聚在靠近空调的另一张桌上。整个大厅只有三位客人。
“你看我们这个胡同破破烂烂的，胡同口还有个垃圾回收站。散货商户不少，但人气越来越差。”他说。
根据北京市的规划，陈的小店所在的大栅栏地区将进行改造，这是一个投资超过1000亿元的复兴计划的一部分。不知道未来的小店是否会迎来转机？
说起自己店铺的时候，陈昌益拧掉了播放着京剧的老式留声机，激动地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新老主顾买我的账，不单单是为着好这口。他们品的是那股京味儿，跟一百多年前一模一样，在别的地儿你就找不到这种正宗地道的感觉。”
清朝光绪年间，陈昌益的曾祖父在极尽繁华的大栅栏盘下一栋二层小楼，干起了小吃生意，后来成为京城一绝。一个半世纪里，这个小店经历战火与动荡，陈家小楼几经修缮，居然奇迹般保留下来，并被列为中华老字号。
陈的自豪和优越感也正是建立在这种历史文化厚度上，他也刻意去彰显这种尊贵的出身。陈旧的木板墙上贴满了历代名人政要在小店的留影或墨迹，还有发黄的年画和扇面。
不过这并不能化解他的抱怨。抱怨的不仅仅是陈昌益。“街区老旧，配套设施不完善，外地游客来了都不愿久留。”一位古玩店的老板说。
历史上的大栅栏可不是这样。回忆早年间的大栅栏，72岁的老街坊文大爷一口气背了两首顺口溜：“看玩意儿上天桥，买东西到大栅栏”，“头顶马聚元，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说的正是大栅栏鼎盛的地位和繁华景象。
下转02版
上接01版
大栅栏早在15世纪初叶就已形成商圈的雏形，不过那时候这里叫廊房四条。1774年，清廷下令京师内外大小街巷建栅栏护门，廊房四条的店铺联合出资在胡同的东口和西口建立起两座既坚固高大又与众不同的大栅栏，后来人们都称这座胡同为“大栅栏”。
大栅栏胡同从东到西全长275米，南北宽均不足五米。但就是这个狭短的街道，在清末全盛时有店铺约八十家。同仁堂乐家药铺、瑞蚨祥孟记绸布店、厚德福饭庄、豫丰烟店、大观楼等，都是久负盛名的老号。所谓“京师之精华尽在于此，热闹繁华，亦莫过于此”。
“那时候看同仁堂的三层楼，简直比前门还要高；到了大观楼，看到有一张大招贴画儿，高挂着名为《陈查理》的黑白电影片儿，也新鲜得很。哪儿知道那里就是中国电影的发祥地……”
60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忆还没有褪去，倒是大栅栏本身变得面目全非了。游街的盗版书商、假冒古董百货门市和路边餐馆，在六必居酱菜店的发祥地粮市胡同，400米的范围内聚集了不下100家保健品店铺。北京市社科院的一份调查显示，在整个大栅栏社区有167家发廊，有理发工具的仅7家。
这里已然成为一个大杂货市场。中国商业地理研究会秘书长王希来说，大栅栏作为北京的第一个“CBD”，事实上从1950年代就开始沦落了。
“1958年到1965年，公私合营改造后民族工业受到冲击，前门火车站的动迁给了大栅栏沉重打击。”改革开放之后，大栅栏地区的商铺受制于落后的市政建设和经营理念，江河日下，很多老字号倒闭破产。
面对这种窘境，地方政府提出了一个气势磅礴的大栅栏复兴计划，并形成了完整的改造方案。不过这个方案的内容并不仅仅是改造老字号聚集的大栅栏步行街，而是涵盖了整个大栅栏社区近 1平方公里的地块。
根据这个方案，未来的大栅栏将分四个区域：历史风貌重点保护区、历史风貌控制区、历史风貌延续区和历史风貌协调区。北京市宣武区一位副区长曾表示，希望通过政府主导的改造，保留住这里的文化传统，复兴商业气息，同时改善人居环境。“老大栅栏街基本不会动，但其他地方大概都得动迁改造。”
他所说的改造，就是把这个地区的原住民和商户腾迁出去，对这个地块重新“三通一平”，并按照政府的统一规划建造仿古的商铺、胡同和四合院，在这个过程中改善市政公用设施。很多北京人说，未来的大栅栏是跟上海的新天地差不多的一个地方。
专为该项目组建的大栅栏投资公司一位女士说，大栅栏改造方案总投资估计不少于1000亿元。“我们原定2008年之前全部改造完成，但现在来看保守估计还得两年以上。”大栅栏投资公司一位高层说，“这比原来想得要麻烦，我们的工作遇到了一些阻力。”
阻力之一来自被拆迁的居民。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拆迁补偿不合理。“一平米才8000块钱，四环的房价都已经过一万了，而且只能搬到天通苑或通州，孩子上学怎么办？”一位自称姓杨的女士说。她们一家五口人挤在不到30平米的一间平房里。
在大栅栏投资公司总经理张东来看来，一些居民户往外搬迁是必然的。北京整体规划要求降低内城人口，现在内城人口是每平方公里2.2万-2.8万人，大栅栏地区是4.9万人。“大栅栏地区许多人家连基本的生存空间都没有。”北京市社科院在《城市角落调查》中说，大栅栏地区已经成为典型的“贫民窟”。
宣武区大栅栏街道办事处一位负责人说：“我们都是好意，很多老房子已经年久失修，不具备居住条件了。我们让大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