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茜 北京报道
鸟巢和水立方的旁边,一座铅灰色的建筑正在严密的保安措施下完成最后的施工。从外形上看,它不像正在建筑中的CCTV、已经完工的国家大剧院,也不像它身边的两个邻居那样富有表情,它庞大的体量经过切削,如同雕塑,简单,丰富而有力量。
中轴线的北端依然还是工地,灰尘混着各种车和施工的声音。搭了我们的出租车司机大声嚷嚷着说:“这房子也不知道是给什么人住,西边半拉一扇窗户也没有,人在里面还不得闷坏了。”朱锫顽皮地附和着司机说了几句,下车时,他很实在地和司机说:“对不住您了,我是这房子的设计师,西边不给人住,给机器住。”
机器与人的共存艺术
时间退回到2004年。北京在全世界范围内征集北京2008奥运控制中心——数字北京的设计方案,这是奥运最后一个公开竞标的建筑项目,实现申奥时北京对世界承诺的举办一届科技含量最高的“科技奥运”。在技术上,它相当于造一个奥运的大脑,里边囊括所有的核心技术终端,是整个奥运的控制中心。朱锫答应竞标,全世界最好的建筑师事务所云集北京备战。最后,朱锫脱颖而出。那时候,朱锫回国刚3年,作为“都市实践”建筑师事务所的主持建筑师之一,他和他的同伴们以一种格外开放的视角,积极务实地用建筑表达他们对中国城市的想法。
“它跟旁边的场馆不一样,因为它们都很有钱,数字北京的钱没有那么多。”朱锫一直在意建筑的壳和内容,数字北京是重要的奥运项目,但是恰好又必须很经济地用钱,这就和他把复杂事情简单化的一贯思路对上了口。“我对壳看得比较轻,所以没有必要去把这个房子做成一个高科技的房子,相反,我希望它更文化,更北方,更雕塑,不是用特别高技术的方式去做,但是我觉得管理的过程应该更高技术,最后这个建筑发挥的功能要更高技术。”
数字北京的提法给了他非常多的想象空间,他依然保持平常的思考,但是事务所中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离截稿的日子只有短短几个星期,他还是不紧不慢广泛找人聊天,做通讯技术的、艺术家、策展人、艺术评论人……“比如搞微芯片的人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而建筑师生活在一个手工工业社会里。你以为你很酷地生活在一个艺术的世界里,但是他们认知的那个世界、脑袋里想的、做研究的那些事比我们要自由多了。”他让助手到中关村把所有的能买到的不同芯片买回来,贴了整整一面墙,一头就钻进了微芯片的世界。他想起过去在纽约的一个展览“微芯片图解”,策展人针对促进美学信息化说的那番话。他欣赏芯片各自的形态,生活在这样的虚拟世界里,充满了幻想和无限的可能性。
今天快要完工的数字北京在视觉上的确像一块电子芯片。芯片是数字北京的壳。但是在它的内里,朱锫想表达的是:“现代主义建筑是基于工业革命诞生的,在信息革命出现的时候,信息社会的力量已经影响到人的生活和居住,建筑也应该受到信息技术的影响!”
这最终还是为人设计的建筑
我们碰到的司机并不是惟一不知道数字北京是奥运控制中心的人。朱锫往工地走,常常听到不认识那房子的人说“为什么没有窗户?”“反人性啊,像一个监狱。”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就是没有人说它是控制中心。比照西方举办奥运的做法,的确也没有过专门给奥运造一个数字脑的先例。
朱锫做了取舍。他用自己理解的数字概念造了一个充满数字概念的壳,而这个壳能让里面的机器和人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同时,他考虑到数字北京的未来。
在设计上,控制中心第一不能有阳光,阳光不能直射到机器上,第二不需要自然通风,必须要恒温恒湿。房子朝西的一块全部为机器服务。满足这些基础的控制中心的需求之后,朱锫更多地考虑起建筑的公共性来。“在设计中,建筑师没有绝对的权力,但是他有一定的权力。我有意的强调了他的公共性,在奥运中它不仅仅是给机器盖的房子,我觉得还是给人盖的,机器是一部分,但人是公众。比如说它还能拿来展览,做数字博物馆。局部还可以提供给各大运营商来举办活动。”
他在内部设计了很多充满科幻色彩的效果,他设想未来在这里拍摄新的007,做高级的汽车概念展,举办信息的展示会。在他看来,这是建筑师的社会责任所在,同时也是一个城市的义务,你必须让人走进去。
看不见的建筑
竞标数字北京的成功算得上是朱锫首次在国际同行面前的漂亮亮相。此后,古根海姆基金会邀请10位世界顶级建筑师在阿联酋阿布扎比萨迪亚特岛打造文化艺术区的计划——包括扎哈·哈迪德、弗兰克·盖里、安藤忠雄,让·努维尔等等。方案设计的成功,使得古根海姆基金会再度把古根海姆博物馆北京馆的设计交给了这位新锐建筑师、以及在西班牙和库哈斯,MVRDV的共同参展,北京西四北改造计划国际邀请展等,这些大小活动,参与者全是全球明星建筑师,朱锫的名字总是位列其中,你也总能发现他在其中发出了不能忽视的声音。
这样的结果也是良好的训练所致。早在就读伯克利建筑系之时,他就受到库哈斯的影响。伯克利总有很多知名访问教授,他那时候就意识到这样纯粹的建筑学能将人的性情陶冶得非常好,但是能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有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