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 芮秉游
　　6月3日，联合国粮食和农业组织（FAO）在罗马召开一次规格空前的高层会议，寻求合作抗击当前的粮食危机的方案。
　　经过3天的讨论和争吵，FAO最终给出了一个行动框架。
　　这个被称为“双轨制行动”的应对方案呼吁，一方面要建立完善的粮食安全保障网络，对贫困国家提供紧急援助；另一方面则是要加大农业投资，从根本上提高各国的农业生产能力。
　　同时，在这个会议上，中国被特别提及，FAO建议中国放开粮价，但农业部的官员称，目前中国采取的政策也是迫不得已的一个选择。“我们并不担心适量的出口会影响国内供给。我们担心的是，国际粮价远远高于国内粮价，这种情况下企业更愿意出口，这就像一个一边倒的天平，不干预就等于放纵。”这位官员对记者说。
援助刻不容缓
　　进入2008年以来，高涨的粮价成为贫困国的梦魇。FAO的统计数字说，目前世界上有8.62亿人民得不到充足食物，8800万人需要通过援助机构获取口粮。“穷人们需要为粮食支出他们全部收入的23%，甚至更多。”参加会议的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说。
　　而在FAO总干事雅克·迪乌夫看来，这是一场人为的灾难。“事实上，FAO已经与多数发展中国家合作制定了有关政策和计划，如果能得到适当的资助，我们本可以保障世界粮食安全。”
　　据统计，农业援助项目在国际间官方发展援助中所占的比例从1980年的17%降至2006年的3%。国际和区域金融机构为农业活动分配的资源急剧减少。
　　“我们需要每年投入300亿美元，以保障8.62亿饥饿的人民能够享有最基本的人权，即食物权，也可以说是生命权。”迪乌夫警告说。
　　但来自现实的挑战使人们怀疑，FAO的“300亿计划”会不会再一次停留在纸面上。
　　最大的挑战之一是新的贸易壁垒。传统意义上的贸易壁垒是各国限制农产品进口，以便保护本国农业安全和农民利益。但现在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各粮食出口国纷纷设立出口壁垒，更多的国家则大幅降低了粮食进口关税。
　　这些出口壁垒包括收进出口配额和提高出口关税。FAO的调查显示，近半数的国家降低了粮食进口税，1/4个国家实施了出口管制。FAO认为，在这两种情形中，中国都是一个典型的样本。
建言中国
　　从2007年开始，中国的粮食出口企业就没有获得新的出口配额，2007年底以来中国更是提高了粮食及其加工品的出口关税，试图彻底关死粮食出口的大门。
　　中国农业部的统计数据显示，2008年一季度，我国出口谷物103.5万吨，同比下降72.8%；进口53.0万吨，同比下降2.6%；净出口50.5万吨，同比下降84.5%。
　　FAO的官方报告批评说，这种措施对最近的全球粮价上涨起了推动作用。相应带来的恶果是粮食进口国的进口成本大幅上升。
　　设置出口壁垒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前述农业部官员表示，这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很多人担心大规模的出口会推动国内粮食价格上涨。”
　　由于中国政府切断了国际粮价和国内粮价的联系，同时采取价格管制和抛售政府储备粮的方式压低价格，中国的粮食价格与国际水平相比处于较低水平。“平均说来，小麦要比国际市场每吨低1500元，玉米大概是1000元。”中国粮油信息中心一位分析师告诉记者。
　　农业部的官员说，“这么做有很多理由，主要是考虑到低收入群体的反应。”
　　但是学者和企业都对此颇有异议。“长期的价格管制肯定不是解决之道，农产品价格上涨将是世界性的趋势，人为的压低价格只能是造成扭曲。”
　　FAO与OECD（经济合作发展组织）上个月发布的一份报告预测，今后10年内，粮食价格很有可能居高不下。“你不能再期望粮食价格再回到2006年以前的水平，低粮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FAO中国代表处的助理代表张忠军说。
　　“粮食作为资源性产品具有稀缺性，我们现在的价格水平显然不能反映这种稀缺性。”吉林粮食集团副董事长姜建华对记者表示。吉粮集团是中国两家粮食进出口贸易企业之一，2007年中国粮食出口禁令对该公司的经营带来冲击。
　　“在粮食供应紧张的情况下适当控制出口保障国内供应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不是一定要全部封死？我看还是要有节奏地适当放开出口，这有助于理顺国内的粮食价格机制。”姜建华说。
　　多位专家向记者表示，中国今年年初出现的抛荒和农民卖粮难的原因之一就是国内价格机制没有理顺。
　　“事实上粮价上涨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威胁，还带来了机会。没必要对高粮价过分的担心，而应该学会适应高粮价时代。”张忠军说。
　　张所指的机会是农业投资。高昂的粮食价格增加了农业资产价值，“如果提供必要的公共产品的话，高粮价可以刺激对农业投资的潜力。”他建议中国政府加大农业公共服务投资。“从长期来看粮食安全还是要靠加大农业投资，作为政府来说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完善公共服务体系，如科技推广、基础设施。”
　　中国此前似乎更愿意提供直接补贴。但FAO认为这是低效率的。“刺激农民的种粮积极性更重要的还是靠价格，而不是补贴。”
　　前述农业部官员也颇有怨言：“地方政府不愿意在农业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方面投资，他们更愿意提供直接补贴。因为补贴更容易出政绩。”
　　有消息称，WTO会在6月9日召开一次全体会议，推动多哈回合谈判。“如果我们还试图拯救农产品自由贸易体系，就必须建立可靠的贸易规则，这不仅需要讨论如何消除进口壁垒，更要确保消除出口壁垒。只有这样才能恢复大家对自由贸易体系的信心。”张忠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