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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福铁路:心理空间消失之后
本报评论员:陈周锡

  陈周锡
  2009年的12月9日,在浙南县城苍南,一场以“打开南大门,融入新海西”为主题的论坛,在县统战部的主导下高调举行,三四十位海内外苍南籍商界人士受邀参加。当地政府官员激励在外温商抓住海西发展机遇,回乡创业。
  2009年9月28日,温福铁路开通后,长期阻梗在长三角、海西之间的时空距离,一下子被打开了。城际间的人流、物流和资金流,顿时出现一股井喷现象,温州人去福建旅游、买房成为热潮,福建企业则谋划着“总部经济”。
  动车开通后,海西的强力“吸金效益”,更加引起“邻居”浙江的不安。
  “如果温州不加快发展,浙南的资源将会迅速流向海西。”一位参与浙江省发改委“海西调研组”的研究人士说。他认为,从区域经济看,今后海西的资源将会向长三角、珠三角扩张,而周边地区的资源则会向海西集中。
  “闽浙”提速
  2009年的11月25日晚,一辆从温州开往福州的45座大巴上,只有5个乘客,其中两位将在中途宁德下车。“不开还好,开了反而亏钱。”这趟车的司机曹师傅无奈地说。这一路上,油费加过路费须支出1100元,5个乘客的总票价500元,明摆着亏损600元,还不算车辆折旧费、人工费等。
  曹师傅是温州永嘉人,两年前供职于福州汽运,负责驾驶温福客运班车。他说,温福铁路开通后,坐大巴的乘客人数就急剧下降,一车经常只有十几个、甚至几个乘客,与以前满满一车反差鲜明。“现在坐汽车的,基本上都是买不到火车票、又要赶时间的乘客。”曹师傅说。
  如今,坐动车组从温州到福州,只要一个半小时左右,而坐汽车要四个多小时。同时,温福动车组二等座只要94元,比110元的汽车票价还低。曹师傅说,在高铁的冲击下,从温州新南站发往福州北站的客运班车,从原先的11趟减少至现在的5趟,票价也由140元下降至110元,最低打折票价甚至只有七八十元。从福州汽车南站到温州的直达大巴已经停开。
  另外,在甬台温、温福铁路影响下,福州至宁波的飞机已经停航。
  温福铁路带来的时空距离 “缩短”,在温州兴起了一股“动车热”,亲朋好友时不时会问:你坐过动车吗?我们坐动车去福建玩吧!
  浙南、闽北多山少平地,尽管温州距离福建很近,南部苍南、平阳一带居民和福建人一样讲闽南话,但是温州人之前对福建的了解,远不如他们对杭州、上海的认识多。同样,福建人和温州、杭州、上海的沟通,也远不如他们和广东的交流多。
  “这是跨时代的,”福州温州商会常务副会长周建飞说,“一条温福铁路让长期阻梗在长三角、海西之间百姓的心理空间,一下子被打开了。”
  高铁引发的时空嬗变,带来的第一波热潮是旅游。
  在福建的各旅游景点,随时可以听到温州话;在温州各景点,也随时可以听到闽南话,这种现象在动车开通前是很少见的。
  为此,福建省旅游局围绕动车制定了多条旅游线路,各家旅游公司纷纷推出闽浙游。为抓住这股旅游商机,周建飞和他人合伙投资了一家酒店。国庆期间周建飞的酒店一床难求,现在入住率也高达95%以上,比动车开通前提高了十几到二十个百分点。据统计,十一黄金周福建太姥山景区接待游客超过10万人次,同比增长30%。
  据福州市发改委铁路办公室人士透露,在农历年年底之前,福州至厦门的高铁将会开通。预计在2012年左右,厦门至深圳的高铁也会开通。届时在高铁的连接下,长三角、海西、珠三角将会形成一条沿海经济产业带。
房价升温
  近两个月里,周建飞接待了很多温州老乡,他们除了问福州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之外,更多的是投资房产的问题,这成为温福铁路开通后的第二波房产热潮。
  一位不愿具名的温州商人说,这些温州投资者认为,福州房价之前是一个价格洼地,由于有海西、动车等概念,是一个值得炒作和期待的 “概念股”。
  据了解,目前温州一手房价格是福州、宁德等地3-6倍。动车开通后,一些来福州售楼部看房的温州人明显增多,他们大多数是几个人结伴而来。福州一家媒体报道:据某售楼人员介绍,温州人已经在该楼盘“吃”掉几十套房子;一位温州人一口气买下十几套金山的房子。
  2009年的10月23日至25日,一家福州媒体牵头组织了“温福置业,动车之旅”的温州看房团活动,据报道“不少意向客户当场签订了购房意向书,有的客户更是当场认购”。紧接着10月31日,这家媒体联手17个福州楼盘在2009年温州金秋房展会上集体亮相,随后各开发商还组团去实地看房。
  温州资金的进入,无疑为福州房价“火上加油”。
  于是,开发商报价开始一天一个样,前后两天就有可能相差几百元/平方米。一位知情人士说,一个福州知名楼盘,2009年年初还只卖1.2万元/平方米,然而一年时间还没到,这楼盘现在已叫价2.3万元/平方米,几乎翻了一番。“一些品质比较好的楼盘,价格比两个月前涨了百分之五六十。”他说。
  根据福州市官方数据,到了2009年11月,福州市商品房平均价格为8538元/平方米,比2009年1月份6733元/平方米上涨了30%。然而,很多人认为实际涨幅远远超出这个数字。从去年3月份开始,福州有的楼盘甚至一月涨一千。在金山板块,2009年年初时大多数楼盘价格在4000多元/平方米,现在已涨到近8000元/平方米。
  最为疯狂的,莫过于得益于“两岸交流合作先行先试综合实验区”的平潭岛,从去年6月到8月的短短两个月时间,当地房价从2000元/平方米上升到近6000元/平方米。
  一位福州房产中介人士说,现在福州市区遍地是豪宅,已无普通住宅可买,大部分老百姓担心泡沫破裂后福州会成为下一个迪拜。
  周建飞说,温州人在福州买房是为了投资,主要是企业主和商人,相对前两年谨慎很多,他们一般都希望在一年左右就能够获利。
  一位不愿具名的温州投资者说,福建楼市已升级为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但相对城市空间来看,他还是更喜欢投资沪杭楼市,毕竟那是一个成熟的市场。之前他们在福州也买了房子,但相对杭州、上海等地来说,福州房价涨幅较慢。于是,很多人抛售福州房源,没赚到多少钱,进而投资沪杭楼市。
海西机遇
  周建飞说,温福铁路开通后,很多温州人关心福州的投资环境,比如优惠措施有什么,当地人工资多少,一亩土地多少钱,税收情况怎么样等。“目前了解情况的人比较多,但真正来投资的人还比较少。”周建飞说。
  温福铁路开通后,不少温商要么加大投资力度,要么拓宽投资领域。周建飞说,福州温州商会成员已经计划在平潭岛投资2亿元建一座五星级酒店。同时,温州企业到福建考察明显增多,最近平阳县百余人大代表到福建考察,其中大多数是企业家,主要了解当地的投资环境。
  据福州温州商会统计,目前在福建的温州人有10万多人,其中福州有3万多人,该商会80%的会员从事商贸行业,投资总额超过100亿元。
  不过,大幅提高的海西经济区门槛,对温州众多企业的入驻形成压力。
  2001年,林钟福在福州建立“沃隆管阀制造有限公司”,生产不锈钢流体阀门、管子、管配件,产品主要出口德国,具有专业的研发基地。由于生产规模扩大,现有厂房已不能满足需求,林钟福原准备2009年征用30亩土地,投资七八千万元。然而经多方了解后,他发现福州近郊的开发区土地不是已被征用,就是要求高科技、上规模的大型企业。
  这种变化之大,与这四五年福建省领导赴温,力邀企业投资形成鲜明反差。 周建飞说,现在国家级大公司、海外大型企业是福建招商的主要对象。
  按照福建省规划,要把海西打造成 “东部沿海地区先进制造业基地”,形成钢铁及有色金属、汽车、船舶、石化、纺织、轻工、装备制造、电子信息等八大重点产业。“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福建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杨益生说,其中硬件设施还有待于提高,尤其是建设港口枢纽中心。
  “我们的视野更大了,”福建省发改委企业策划中心主任陈福清说,温福铁路是一扇窗户,现在海西与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的经济联动,呈现出历史以来少有的活跃态势。
  首先就体现在物流上,一家厦门企业已经提出方案,计划联手南方、北方各大港口,在厦门成立一家大型“配煤”物流集团;一家北京企业计划投资60亿元,在厦门建一个“食品城”,对接全国500个县市的物流配送,并计划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
  如何抓住“海西盛宴”,进行招商引资,吸引国家项目落户,已成为浙南地方政府大打“海西牌”的关键,其中苍南推出“台湾农民创业园”。
  2009年下半年,浙南的温州、丽水、衢州等地方政府,就如何抓住海西经济区的发展机遇,先后向浙江省政府递交了报告。2009年8月,浙江省发改委携手区域经济专家,到浙南台州、温州等地进行调研。如今,调研报告已递交给浙江省政府。
  一位参与调研的区域经济专家说,站在区域经济角度分析,海西的资源将会流向实力较强的长三角、珠三角。站在地方政府角度考虑,这次调研则让他们惴惴不安,“如果温州不加快发展,浙南资源将会迅速流向海西。”这位专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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