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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庭的脑体定价
本报评论员:宋平 田鹏
  宋平 田鹏
  这次来北京,23岁的云龙本来想去清华大学看看,但赶上清华“百年校庆”,未能如愿。他来京的目的是和同学一起“毁约”。
  今年7月毕业的云龙,就读于石家庄铁道大学。本来他已经通过北京铁路局的校园招聘得到了一个职位,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主要原因是工资太低。“在北京,压力太大了,2000多元钱的工资根本不行。”他决定先上研究生,毕业后再找工作,也许会好一点。
  小伙子家住河北省保定下辖的安国市的农村。现在家人有年过半百的父母,已经结婚生子、分家单过的大哥,还有他的孪生妹妹云凤。
  生于1988年的孪生兄妹分别取名云龙和云凤,父母想借神兽之名保佑兄妹俩的人生。虽然是孪生兄妹,但他们走的路迥然不同,哥哥想通过接受高等教育开拓自己的人生,而妹妹在高中就退学打工了。
  兄妹俩的不同从初中就开始了。小学毕业,云龙拼了命地磨父母要去县里读初中,但妹妹想留在乡级中学读书,理由仅仅是自己的许多好朋友留在了这里。初中毕业,哥哥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妹妹的成绩不是很好,去了县里的另一所中学。
  2004年底,在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前,云凤退学了,“这么多年和哥哥同时读书,成绩一直不如他,压力太大;另外父母挺辛苦的,自己既然能力不行,就把机会留给别人。”两个孩子读书对于这个农村家庭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更何况在这之前,云龙、云凤初三那年,家里已经为大哥盖了新房,娶了媳妇。
  迥异人生路
  云凤退学将近7年之后,云龙即将大学毕业,找了工作,又决定继续读书。云凤已经有了6年的打工经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累但充实”。
  对于当年退学,云凤不无遗憾,“当时年龄小,有点冲动。现在即使有条件,也不可能回学校了。”外出打工的经历改变了她许多,“如果有时间,有条件,我可能会自己学点东西,不在学校也能学。”
  退学后,她在电脑培训班学过打字,这让她在北京找到了一份月薪2000多元的工作,单位提供宿舍。每天10元左右的餐费,再加上一些小开支,每个月还能剩下1600元左右,她都如数寄给了家里。
  两年后因为公司效益不好,她辞职去了南京,想托亲戚帮忙找一份工作,未果。最终因为人地两生,生活成本高,又回了家乡。
  靠着书本,她自学了平面设计,在县城里一家影楼找到了一份对照片进行后期处理的工作,一干就是三年。她工作的影楼在当地算是比较大的一家,有两个分店,她是唯一的后期制作人员。
  她说自己的岗位无人能取代。除了对照片进行后期处理,她还担负着店里的约单工作,下乡为自己的影楼做宣传、拉顾客。一个月1000多元钱的工资比在北京时少了,但家在这里,吃住是不用愁的。在安国市,三四年前,房价是1000多元/平方米左右。目前,县城的房价在2400元/平方米左右,3000元/平方米的房子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在云凤进京打工6年之后,大学毕业的哥哥云龙同样来北京找机会。北京铁路局给他的薪水与当年云凤的相似,每月2000元。今年铁路一线职工工资上涨,从2000元钱变成了2800元。“也许以后会涨到5000元,但除非你走上领导岗位,否则很难再有大的提高。”云龙说。
  云凤觉得,读书是一条出路,外出打工也是一条出路,“不可能每个人都通过读书来寻找出路。”
  她喜欢北京,但在这里没能再找到合适的工作。未来,她想开一家自己的小店。
  不确定的未来
  云龙就要从石家庄铁道大学毕业了,当初考这个学校是看中了这里的就业率。中国的铁路学院本来就不多,再加上高速铁路近几年狂飙突进式的发展,全家都看好云龙的前程。
  但北京铁路局2000多元钱的工资却让他宁愿“毁约”去读研。放弃“北铁”是因为工资低,北京的生活压力太大,读研则是因为考上的哈尔滨工业大学是自己比较喜欢的学校,而且毕业后应该会找到比较好的工作。“社会这么浮躁,都追求高学历,企业招生的时候就看你的出身。”
  研究生毕业后,以他的专业可以去中航集团,生产飞机、导弹;也可以去汽车公司、去生产车间,“当然我们肯定不是去开机床,让我们开机床成本太高,我们主要做一些技术方面的工作。”
  他想毕业后去江苏,因为他听说那里的制造业比较发达,但如同当年考大学,未来不一定如他所愿。
  离开家读书后,云龙已经很少再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了,只知道他们大都已经成家,开了修车厂、学了厨师,已经可以凭着自己的技能养家了。
  云龙爱看书,他依据书中的描述,分析了自己的性格缺陷,觉得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会有自卑、不自信的地方,他认为这种自卑缘于自己农家子弟的身份。即便是他自认为已经变得开朗了,但内心深处仍然能感到这种阴影的存在。
  对于他和妹妹的不同,云龙将之归因于两个人不同的性格,选择了不同的人生。
  老父亲的愿望
  云龙、云凤的父亲如今已经50多岁,现在还在县城干着自己的老本行——建筑工人,每天收入大约120元钱,有时会拿到200元。
  家里的收入主要是自己和女儿的工资,再加上妻子在田里的劳作,其中约1/3换成了云龙的大学费用。云龙自己大学四年间得过2万多的奖学金。
  女儿的退学让父亲至今依然愧疚,他觉得“如果都在读书该多好”。当年,他坚决反对云龙复读,因为那就像一场“赌注”,也许连这样一所学校都考不上;他坚决反对儿子选择土木专业,因为他觉得土木就是盖房,“不能让儿子再当泥瓦匠了”,因为这是他一辈子都在干的工作。但这次,云龙要读研究生,他没拦着,愿意读就读吧。
  云龙和云凤的大哥初中退学以后,学过水暖安装,学过开车,但都因故没能长久,最终还是回到了和父亲同样的行业——建筑工人。
  至于云龙,父亲不知道未来的情况,但以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为傲,他常对自己上幼儿园的小孙子叮嘱“以后要学你小叔叔,好好学习”。他不期望云龙能光耀门庭,只是想,“他以后能顾得过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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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版:特别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