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盟 严凯
　　数百名2012年应届大学毕业生正面临“未就业，先失业”的困境，这些学生来自湖北、黑龙江、甘肃、山东等各个省份。
　　他们始料未及的遭遇与一个上市公司有关，也与一个行业相关。这个公司是华锐风电，这个行业是风电，一个成立三年便成为中国最大的风电企业，一个两年前还是受到资本热宠的朝阳行业。
　　经历了5年连续高速增长后，2011年风电行业迎来阵痛，无序竞争、产能过剩、并网受阻、政策转向，如此种种使得相关公司业绩大幅下滑，“战略方向”也变得扑朔迷离。2011年9月发布高达843人的校园招聘计划，2012年5月3日又以战略调整为由对已签订三方协议的部分学生提出解约。8个月内，华锐风电从扩张走向瘦身，受伤的是那些还未入职的准员工们。
　　先斩准员工
　　5月3日下午，华中科技大学武昌分校大四学生小飞（化名）接到了华锐风电人力资源部打来的电话，被告知，他可能被解聘。这对小飞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通知自己被解雇了，现在没有招聘会了，而且还要忙毕业设计，去哪里找工作？”
　　同一天，黑龙江、辽宁、山东、江苏、陕西、四川、湖北、甘肃等地的多位华锐风电准员工接到可能被裁员的电话，此后在学生们多次询问下，“可能被裁员”变成“大部分都会裁掉”。准员工们人人自危，他们开始在微博、论坛、贴吧上倾诉自己的遭遇，希望引起社会关注。
　　按照华锐风电方面的说法，2012年华锐风电校招应届毕业生，即签订就业三方协议的共434人（包括客服174人），解约名单共350人。对此，多位学生表示华锐的裁员人数远远超过350人，因为其在去年发布的招聘计划中公布的数字为843人，如若按照“大部分人都会被裁掉”的说法，那么裁员幅度势必远远大于350人。
　　在记者获取的一份华锐风电2012年校园招聘计划书上显示，在彼时华锐风电发布的招聘岗位中，招聘人数较多的职位为客服中心现场维护工程师与研发二部现场调试工程师、网络调试工程师，人数分别为400和164。对此，华锐风电一位媒体负责人向本报表示，“很可能是公司计划招800多人，但最后没有招那么多”。
　　在武昌读书的小飞报的职位便是华锐风电研发二部调试工程师，2011年10月10日，他来到武汉的华中科技大学参加华锐风电校园招聘并投了简历，很快经过一轮笔试、一轮面试，10月15日，他与华锐风电签订了聘用意向书，双方约定，华锐风电拟于2012年7月聘用小飞在公司工作，任何一方违反意向书的约定，将赔偿另一方人民币2000元。
　　对于此项条款，小飞并未在意，“当时觉得这份工作还蛮不错的，第一年各方面收入加起来能有4000元，我是江苏人，说可能把我派到江苏盐城的子公司工作，一门心思地想着毕业后就去工作，根本没意识到会违约。”他说，签订就业意向书后，每月都会收到公司发来的企业内部月刊及一些要求做好上岗前的准备通知。
　　5月7日，华锐风电方面再次以邮件形式发出解约通知，称“由于公司内部战略方向有所调整，对相应招聘部门工作以及对应届毕业生的招聘数量进行了重新规划，招聘计划有所减少，公司人力资源部与相关部门沟通后，向你提出解约，根据三方协议规定，公司一次性支付解约金人民币贰仟元。”
　　小飞成绩优异，他所学的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是学校的王牌专业，就业率一直不错，他也是专业里第一个落实工作的。但现在，他的工作不翼而飞，而同学们的工作则纷纷落实，其中不乏有同学签约艾默生、上汽等知名公司。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当一个企业陷入困境时，在还未入职的应届大学生身上动刀或许是代价最小的选择。2011年7月，另一风电行业巨头金风科技也解雇了数名毕业生。
　　华锐风电向本报表示，风电行业遇到瓶颈是他们做出此动作的主要原因。年报显示，2011年，华锐风电新增风电机组装机容量 294.5　万 kW，相比 2010　年度下降 32.85%，公司净利润7.76亿元，同比下降72.84%。金风科技净利也同比下降73.50%，风力发电机组及零部件销售收入为122.74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28.17%，售出机组装机容量3105.75兆瓦，同比减少22.49%。
　　同时，据投中集团整理的20家中国主要风电上市公司财务数据显示，2011年中国主要风电上市公司收入同比增长11.3%，净利润同比下降19.4%。在经历了2006年至2010年5年高速增长期后，风电骤然降温。
　　5年间，在政策利好的刺激下，大量企业进入风电整机制造领域，同质化竞争导致风电机组价格大幅下降。华锐风电年报中数据显示，2008　年5　月，甘肃酒泉 380　万 kW　国家特许权项目 15MW　机组投标价格在6000元/kW　左右；2010　年末，新疆哈密、河北 330　万 KW　国家特许权项目 1.5MW　机组投标价格已经降至 4000　元/kW　以下，产品毛利率大幅下降。
　　此外，政策收紧是另一掣肘。在2011　年上半年甘肃酒泉及河北张家口地区发生了几起大规模脱网事故后，2011年5月9日，国家电监会发布《关于切实加强风电场安全监督管理遏制大规模风电机组脱网事故的通知》，要求“并网运行风电场应满足接入电力系统的技术规定，风电机组必须具备低电压穿越能力”。
　　2011　年 6　月 11　日，国家能源局下发《国家能源局关于加强风电场并网运行管理的通知》，要求新核准并网运行的风电机组应具备低电压穿越能力并通过有关机构的检测，已经并网运行的风电机组，具有低电压穿越能力的要在 2011　年年底前完成调试，未按规定完成改造的风电机组和风电场，不得并网运行。
　　一方面并网瓶颈难以突破，另一方面风电项目的审批也进一步收紧。2011　年 8　月25　日，国家能源局发布《国家能源局关于印发风电开发建设管理暂行办法的通知》，求 5　万kW　及以上项目上报国务院能源主管部门批复，各省（区、市）风电场工程年度开发计划内的项目经国务院能源主管部门备案后，方可享受国家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的电价补贴，风电场工程未按规定程序和条件获得核准私自开工建设，不能享受国家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的电价补贴，电网企业不予接受其并网运行。
　　遭遇寒冬后，华锐风电招聘的2012年应届大学毕业生最先受到波及。按照华锐风电的解约通知上的要求，学生须于5月9日12点前在解约协议书签字后回复给公司。但据记者了解，目前大部分学生仍未在这份协议上签字。小飞告诉记者，2000元不足以赔偿他们的损失，在与签订三方协议后，他们便没有再去找其他工作，而目前招聘季已经结束，他们面临“毕业即失业”。
　　盈科律师事务所何力律师告诉记者，由于双方还未签订劳动合同，因此法律层面只能在合同法范围内处理，如若认为2000元补偿太少，学生需要收集华锐给他们带来的损失超出2000元的证据，但这大都是无形的，因此比较困难。华锐风电方面则称，他们遵照了协议的约定，并且目前也在帮助学生写推荐信，帮助他们找到新工作。
　　在过去5年超常规的扩张中，华锐风电也屡有起伏，但每次都涉险过关，这一次，华锐风电是能否迈过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