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东　余寒
　　1亿多吨铁矿石库存、8个多月长期压港、230多天价格持续下跌、近1000亿资金被套……这就是中国铁矿石贸易商们眼下面临的数字牢笼。
　　在分析师眼里，这是近十年来都未曾遇到的情况。根据联合金属网对港口的库存统计，京唐港、曹妃甸港、青岛港、日照港等主要铁矿石港口堆场几乎全部堆满，一些港口的矿石已经堆到堆场之外。更糟糕的是，市场交易冷清，出货日益困难。8月16日，全国较大的民营矿贸商之一山东华信工贸有限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对本报说，“货卖不动，都压在港口，卖的话也是亏钱卖的。现在出货都是亏损，只能硬挺。”
　　现货贸易困境重重，境外铁矿石期货和掉期交易却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中国矿贸商和钢厂。新加坡交易所（SGX）7月当月的铁矿石掉期交易量创下1050万吨的最高纪录，而伦敦交易所（LCH）和芝加哥交易所（CME　Group）铁矿石掉期与铁矿石期权合约也都有较大增长。
　　对于他们来说，铁矿石掉期，这个略显新鲜又刺激的玩意儿，是面对眼下困境所能做出的仅有的两种选择之一。另一个选择是：清理库存，退出市场。
硬扛者
　　厦门建发集团是中国较大的一家铁矿石贸易商。8月16日，其铁矿石中心一位销售副总对本报记者说，“现在所有的贸易商就是扛着。矿石的价格存在越来越严重的倒挂现象，谁出货出得多，谁就亏得多。”
　　硬扛也是需要付出成本的。矿石的堆场费、占用的资金，还有向银行贷款的利息以及授信成本都在滚动增长，这些进一步加剧了矿石库存成本的上涨。上述厦门建发销售副总说，“大部分的矿贸商用的都是银行的钱，自有资金很少。市场虽然糟糕，但是银行的利息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中信金属高级经理童宝华称，“到明年之前，至少有50%的贸易商被洗出去，肯定要退出这个行业，这个是必须的。你很快就能看到。”这样的洗牌也许已经开始，业内人士表示，目前一些规模较小实力较弱的矿贸商已经开始清点库存，准备暂时退出。
　　大部分的铁矿石贸易商与钢材贸易商的操作类似：做库存、赌行情。当遇上价格大幅下跌时，就会有资金被套牢，贸易商的资金周转速度就会放慢，然后矿价加速下跌，就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眼下一轮高库存、持续下跌的行情，从去年11月4日开始。当天中国港口库存矿石突破了1亿吨大关，此后价格便震荡下行，港口库存偶有跌至亿吨以下，也维持在9000多万吨的高位。而价格则从140美元左右，跌至110美元附近。
　　山东华信工贸有限公司一位负责人说，“今年的情况是小刀割肉式的，一点点儿的跌。”在这位负责人看来，以这种跌法，市场复苏也将会很慢。他分析认为，明年下半年或者第三季度的时候市场才可能会有好转。“因为现在大家都已经伤元气了，想要恢复需要一段时间的。”
　　尽管出货就意味着亏损，但是一些贸易商仍然需要继续补仓，这是因为“一旦业务停止，就会产生一些不良的连锁反应”。
　　无论是贷款还是开具信用证，贸易商都离不开银行。贷款，通常需要拿矿石做抵押。如果以信用证的方式结算，只需要20%的保证金，银行就可以开证。但贸易商使用银行授信类似于信用卡消费，授信具有额度和时间限制。如果超过限制，贸易商就要通过现货斩仓兑将资金还给银行。贸易商骤然停止业务操作，往往是贸易商资金链紧张或者断裂的征兆，这是银行最担心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矿贸商违约和跑路的案例。中钢贸易公司副总经理钱进说，这是因为矿贸商的抗击打能力比较强。钢贸商的贷款较多，矿贸商的自有资金占比较多。矿石库存主要集中在几十家比较大的贸易商中间，而一般的小矿贸商不会有太多库存。
　　此外，银行和矿贸商对风险的防控和具体操作都比较规范。有可能矿商用20个亿的库存，才能质押换来10个亿的银行贷款。这意味着，只有当矿价出现在短时间内大幅降价超过50%的“腰斩”情况时，才有可能会影响到银行的贷款。以最高的时矿价140美元来看的话，目前还维持在110美元以上。
　　钱进说，尽管市场困难，矿贸商也远远没有到已经影响银行贷款的地步，更没有到会出现类似局部地区钢贸商那样的地步。现在只要在坚持的，一般都是比较有实力的、规模较大的贸易商。一些小型的矿贸商，更多的会选择逐步清理库存甚至暂时退出。
　　对于后市，钱进仍没有太多信心。他的判断是，微观可能会有反弹，但长期看空。他觉得，矿贸商的这个冬天，会无比漫长。
　　寻路掉期
　　铁矿石现货市场的冬天，也许正是金融化掉期交易市场的春天。
　　此刻，颇具意味的一幕正在上演：同样是新生产物，设在北京的中国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和新加坡的GlobalORE，其铁矿石现货交易越发清淡，甚至连挂单询价都有减少的趋势；而新加坡交易所的铁矿石掉期交易却表现火爆。
　　今年以来，新交所铁矿石掉期交易成交接连创下新高，至上个月更是创下总成交量为85870手（4290万吨）的最高水平，比2011年同期年累计成交量增长了145%。
　　行业资讯机构环球钢讯（SBB）的内部分析师说，其实不仅仅是新交所，在伦敦交易所和芝加哥交易所，铁矿石金融衍生品的交易量都在增加，只不过新交所增加得更为明显。新交所的铁矿石掉期交易量占到了全世界铁矿石金融交易的大约90%以上。
　　越来越多的矿贸商在参与新交所的铁矿石掉期交易。那些旧有的新交所客户，其交易量也在明显增加。一直关注新交所的上述环球钢讯分析师说，中国参与的新交所铁矿石掉期交易的多以民营企业为主。国有企业由于受到政策的限制，并没有直接参与，大多是通过由金融机构代理的形式参与。
　　国内企业要参与新交所的铁矿石掉期交易并不复杂，只需要找一家有清算资格的金融机构，缴纳7%的保证金就可以参与交易了。
　　时瑞金融（美国）有限公司是于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登记的一家期货经纪商(FCM)，也是美国全国期货协会(NFA)的成员之一。不少国内贸易商在通过这家企业参与新交所的掉期交易。时瑞金融的一位内部人士说，“目前联系我们的客户，既有贸易商，也有矿山和钢厂。只不过大家可能还是比较保守，做的量也不是太大。其中以民营企业为主。”
　　对于很多矿贸商而言，在一个长期看空的空头市场里，无论怎么做现货贸易都是不可能挣钱的。要想挣钱，除了不干这行之外，就必须要有别的办法。厦门建发集团铁矿石中心的销售副总说，“铁矿石掉期等对冲手段，国内有不少人都在尝试，但是量都不是太大，都是在尝试，还是比较保守。”
　　根据国际钢协发布的数据，2011年全球铁矿石海运量10.5亿吨，其中金融市场上的交易量只占到5%左右。环球钢讯的上述分析师预测，2012年全球铁矿石海运量可能会达到11亿吨左右，其中铁矿石在金融交易所的交易量可能会超过1亿吨，差不多占全球贸易量的10%左右。
　　糟糕的现货市场和日趋火热的新交所已经改变了一个贸易商一天的工作习惯。以前，这个贸易商只需要看看市场报价，听听消息，然后直接操作就行了。现在他的一天可能是这样的：
　　早上开盘先看看昨天新交所的交易情况和整个现货的市场情况；然后看一看上期所的螺纹钢情况；中午看看唐山方坯走势；下午三点留意一下北矿所和新加坡的两个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的报价和成交情况；下午六点，亚洲交易市场结束之前，看看新交所的铁矿石掉期交易情况；最后才决定，是继续死扛，还是去新交所做点掉期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