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我知道的中国足球
王俊生/文 应该记住这一天。1994年4月27日,中国足球树起了新的里程碑。 这一天,成都市人民体育场,数千只和平鸽、数万只气球飞向蓝天,近四万名观众的欢呼声与鼓乐声此起彼伏。身着五颜六色比赛服的小运动员们手擎各俱乐部的旗帜,走进了足球场,白底红字的俱乐部旗帜迎风飞舞。我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发表了十分简短的讲话,在对四川省和成都市的领导表示感谢后,郑重地宣布,“万宝路1994年全国足球甲A联赛”开始。 从这一天起,在以后的十几年里,职业联赛在中国大地顽强地开展起来。虽然其间也遇到过许多困难,但是在足球界和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下,职业联赛取得了比预想要好得多的结果。 这一天的到来,殊为不易。如同任何改革一样,中国足球的改革也不会一帆风顺。当足球改革的号角吹响时,当它作为我国体育体制改革的突破口融入国家体育改革的大环境时,我们在兴奋之余也有几分忧虑:这种起点高、范围广、触及深的改革方向对吗?我们有完成中国足球改革的历史任务的能力吗? 当时年过不惑的我,确实没有料到这条道路充满了艰辛和苦难,我和我的同事们为了这种选择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心血凝结“改革总体方案” 1992年3月20日,我飞回北京召开了中国足协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会议,部署召开全国足球工作会议的有关事宜,其中最重要的内容是准备会议的文件。 经过反复的研究,此次会议应有“工作报告”、“中国足球运动改革总体方案”等二十二个文件,涵盖了管理体制、训练、竞赛、外事、培训、宣传、财务等方面。其中最重要的文件是“中国足协工作报告”和“中国足球运动改革总体方案”,这是此次工作会议的主题,更是中国足球今后发展的方向和路线。起草好这两个带有纲领性的文件是至关重大的,也有相当的难度。 “工作报告”的三大部分中,对中国足球和中国足协的评价最为敏感,也是新闻记者捕捉的热点。“改革总体方案”的关键是走不走职业化的道路。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资本主义的职业足球我们能不能借用?从足球先进国家的经验来看,足球走职业化的道路是大势所趋,也是目前提高我国足球竞技水平最好的方法和措施。 我请杨秀武协助我写工作报告。杨秀武在国家队任领队时,我是队员,那时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他为人谦和,有文采,经常给报社撰写文章。他对中国足协的工作很了解,又是前任秘书长,可以掌握好尺度。由他来协助我起草工作报告是适宜的。他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我想把 “中国足球运动改革总体方案”交给马克坚起草,但我犹豫了,在其余二十个文件中,技术部要完成十二个文件,占总文件的半数以上。而这十二个文件中,主要文件都需要马克坚来起草。我想这个 “改革总体方案”还是由我自己动手为好。 这一年我刚刚43周岁,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干起工作近似疯狂。我查阅了所有的文件、书籍、讲话,走访了足球圈内外百余人,听取了各种意见与建议。最后的结论是这样的:对中国足球和中国足协的评价必须坚持一分为二的辩证法,历史、客观、全面地给予评价。对走不走职业化道路的问题,我认为,先看走职业化改革这条路对不对,应该不应该,再看在我国走这条路可能性大不大。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我个人甘当铺路石。 我为什么执意要走职业化的道路呢?难道我不知道走这条路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吗? 首先是政治上的风险。足球职业化是资本主义的东西,人们将怀疑我把中国足球引向资本主义的深渊。经历数次政治运动的我,深知一旦扣上这顶帽子将意味着什么。 其次是充当足球界的 “叛逆者”。所谓的职业化足球,就是要实现足球界资源的合理配置和在足球市场创造价值,自我生存,自我发展。运动员将与俱乐部签订合同,教练员需要聘用,大批的外国球员和教练员将抢占我国足球的领地,足球队将从“体委”的多年管理下脱离出去。在权力和利益重新分配的重大变化中,我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其三是俱乐部领导层的不满。凡是搞职业俱乐部体制的国家,俱乐部无一例外地要求与足协分权,当我国职业俱乐部羽翼丰满时,也会走同样的道路。可以预见俱乐部体制的形成与发展,要先于足球领导和管理体制的形成与发展。在发展明显不平衡的时候,俱乐部的要求一旦不能满足,必然产生极端不满的情绪,并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有的甚至是极其激烈的。 其四是足球的上帝——观众 (球迷)希望有新的变化,更希望在变化中不断地发展,而足球新体制的建立与完善是需要时间的,其中还会出现曲折,一些不法分子还会破坏这种进程而使自己在足球市场上得到好处。当观众(球迷)最基本的利益得不到满足时,反击的矛头指向管理者是正常的选择。 万事开头难。任何人都十分清楚,创业时所遭遇的困难总是较多,而且也极易失败。足球的职业化道路更是如此,尤其是职业联赛与国家队的训练、比赛在时间上容易发生矛盾与冲突,如果解决不好,将影响国家队的训练与比赛,导致国家队成绩不佳。球迷们能原谅你一次两次,绝不会原谅你第三次。 既然有这么大的风险,为什么偏要坚持走这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