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冲
高尔夫和奥运会,到底谁拯救了谁?
上月,国际奥委会(IOC)执委会议在柏林投票确定高尔夫和7人制橄榄球成为2016年奥运会的备选项目。10月2日,在哥本哈根举行的国际奥委会全会上,106名执委只需要象征性地投票超过半数,就可以让高尔夫在时隔112年之后,成为2016年奥运会的正式比赛项目。
相互诱惑
一时间,高尔夫界欢欣鼓舞。世界高尔夫的两大权力组织之一苏格兰皇家古老高尔夫俱乐部(R&A)执行主席皮特·道森说:“这将是高尔夫迅速发展的绝好机会。”另一大权力组织美国职业高尔夫巡回赛(PGATour)执行总监乔·斯特兰卡(JoeSteranka)在美国PGA锦标赛现场表示:“我要说没有任何一个决定,没有任何一个项目比国际奥委会点头同意高尔夫加入奥运会对于高尔夫的全球化更为重要。”
当然,高尔夫行业内,其他任何人的支持都大不过老虎伍兹。作为地球上影响力最大的体育明星,老虎伍兹说:“我认为高尔夫是真正的全球化运动,我认为它早该加入奥运会了。如果它真的进入了奥运会,我认为这对高尔夫来说意义重大,特别是对于那些高尔夫的新兴小国来说。我认为这是他们参与进来的最好方式,他们能因此获得以前得不到的曝光。”伍兹甚至公开表示他希望参加奥运会,令这个项目得票率飙升。
美国PGA锦标赛卫冕冠军哈灵顿、西班牙名将加西亚、莱德杯欧洲队队长、苏格兰球手蒙哥马利等知名球手都在第一时间表示了对高尔夫重返奥运会的欢迎。
当今中国头号高尔夫球手梁文冲是在当天晚上9点多接到朋友的电话后得知这一喜讯的,随即他就上网确认消息。“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激动,当然激动。打高尔夫这么多年,终于扎扎实实地看到了进奥运会的希望。说句有点夸张的话吧,虽然一直以来,我们高尔夫球员都和其他运动项目的运动员一样,苦练技术、提高水平,但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有了当运动员的感觉。”平常说话有点结巴、吞吞吐吐的梁文冲这时候显得侃侃而谈,“‘贵族运动’、‘老年人的运动’,这些年来,社会上一直在如此描述高尔夫。如果高尔夫能够再接再厉,闯过10月份的最后一关,整个社会对高尔夫的误解将会慢慢降到最低。作为高尔夫从业人员,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想想我们球手的生活吧,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跟其他运动项目的运动员没什么区别。高尔夫比赛,一打就是四天,每天都要走上18洞,第二天结束后还要淘汰一半的人下来,竞争也不能说不激烈。”梁文冲还认为,入奥,对促进中国高尔夫运动的发展大有好处,“如果高尔夫最终顺利地进入了奥运会,我相信我国的高尔夫水平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公众球场会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学习高尔夫也将成为和打篮球、踢足球差不多的、一项再正常不过的体育爱好。有这么庞大的人口基础,有理由相信,我国的高尔夫会步入更加良性发展的道路。”
中国国家体育总局及中国高尔夫协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的确都表示将加大投入,促进中国高尔夫运动的发展。中国“一哥”张连伟也表示了相同的态度,他在自己的博客上用“举杯同贺”来庆祝高尔夫入奥。
由于新增加了一项比赛,已经成型的其他职业巡回赛赛程必然受到影响。所有大型职业高尔夫巡回赛在申办报告中都承诺,他们将更改赛程以避免同奥运会冲突。国际高尔夫联盟执行总裁泰·沃陶 (TyVotaw)和乔·斯特兰卡表示,现在说哪些赛事会受到影响为时太早。目前申奥的四个城市,推荐的比赛日期为7、8月。美国PGA锦标赛是年度最后一场大满贯赛,传统上它在8月中旬举行,另外2016年还是莱德杯年。“我们要与场地和电视合作伙伴洽谈许多方面的事情。”乔·斯特兰卡说,“可是我们全部都承诺要那样做,因为高尔夫得到的回报太好了。”
奥运会也从高尔夫上获得了很大的回报。“最终,选择了两个能给奥运会带来更多附加价值的项目,”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在投票结束后说。罗格自从从萨马兰奇的手中接过权杖之后,矢志要为奥运会瘦身。北京奥运会是28个大项,根据罗格的宏伟蓝图,2016年,项目数量减少为26项,再用四年时间,力争减肥至25项。为了激发单项体育组织的活力和竞争,每届夏季奥运会必定会有大约三个新的项目被引进。尽管国际奥委会以往针对渴望进入奥运殿堂的项目设置了一些硬性的指标,全球参与性是最大前提。但在这一次敲响奥运大门的过程中,号称全球拥有1亿名参与者的空手道运动最终未能入奥,似乎说明了国际奥委会的新思路——只有给国际奥委会带来更为广泛的关注度和商业收入才能进入奥运大家庭。未来的趋势是,不产生电视收视率的项目都将逐渐被淘汰出局,因为国际奥林匹克运动商业经营的绝大部分收入是电视版权的销售。吸引12岁至24岁年轻群体的项目将会得到更多的机会,古老的奥林匹克运动渴望与时俱进,能吸引年轻观众和提升赞助机会的项目将是未来奥运会的重点。
从这个意义上说,高尔夫即将跨过奥运门槛其实早不是什么大新闻,因为高尔夫球运动的全球影响力决定项目的特殊性。8000万全球参与人数以及超高的电视收视率是其他项目不可比肩的。
疑惑
对于高尔夫来说,也许入奥能提升各自的市场,但仅从比赛本身来说,奥运会的荣誉似乎又并不那么具有吸引力。尽管罗格认为届时高尔夫奥运会金牌会比四大满贯赛冠军还具有吸引力,但对于这种高度职业化的项目,可能不像罗格说的那么简单。
或许对于其他运动员来说,能够在奥运会上夺取金牌或者只要是奖牌,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是对于高尔夫未必。比如对于老虎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他1997年在奥古斯塔拿到个人第一个大满贯赛冠军更令他兴奋。正是这次夺冠让老虎走上了成为全球最具影响力和全球收入最高运动员之路。而他心中最看重的一项荣誉是超越偶像杰克·尼克劳斯在大满贯赛上的成就——18个大满贯赛冠军。如果伍兹在不远的将来拿到第19个大满贯赛冠军,就此超越他的偶像,那么,在伍兹心中这个大满贯的冠军显然要比奥运金牌更具有价值。根据此前的申请文件,奥运会高尔夫比赛将设男女单人各一枚金牌,比赛采用4轮72洞比杆赛的形式。
总统杯队长卡波斯在谈到如何对2016年的高尔夫比赛进行排序时,说道:“奥古斯塔(美国名人赛),美国公开赛,英国公开赛和PGA锦标赛。”他将四大满贯赛放到了首位,接下来他提到了莱德杯,2016年恰巧是莱德杯年,说完以上的比赛之后才说到奥运会。但随即他又改变了主意,“我会把奥运会放到球员锦标赛之后。”卡波斯说,“我不能把它的位置放到更高的地方了。”
北京体育大学教授林显鹏表示:“对于高尔夫、网球等高度职业化的项目,奥运会的比赛吸引力的确不如职业大满贯赛事。比如费德勒,到底是奥运金牌更重要,还是法网冠军更重要?比如舒马赫,没有参加过奥运会,但并不影响他的影响力。还有乔丹,他只参加过一次奥运会,人们记住他的永远是NBA。”
然而,对于那些乞求奥运会的弱势项目来说,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一些弱势项目犀利地指出,高尔夫球并不像一些相对弱势项目那样依赖奥运会的平台才能求得进步发展,它有着自身极其完善的赛事和商业体制,每个周末全球的数亿电视观众都会一睹巨星风采。可是像垒球这样的项目遭到无情的拒绝则是灾难性的,因为时至今日,垒球仍然是一个自身市场属性较差的项目,其市场影响力远远不及强势项目,也不像棒球、橄榄球等项目,没有奥运会,日子一样好过,甚至像国际足联还强硬到要划分年龄段,国际奥委会也只好委曲求全。自1996年垒球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成为正式项目后,各国重视程度陡增,奥运金牌是从事这个项目的所有人的至高荣耀。北京奥运会决赛结束之后,垒球已经无缘伦敦奥运会,美国、日本、澳大利亚三国运动员用黄色的垒球摆出了“2016年”的字样。但是努力无限苍白,甚至国际垒球联合会花费的100万美元公关宣传费用也都没有激起任何浪花。眼睁睁被清理出局,未来何去何从?宣称重在参与的奥运会难道也要被职业化、资本化牵着鼻子走吗?
这也正是在投票中,高尔夫尽管众望所归,但与其他项目的拼争仍然十分激烈,直到三轮过后,才在和空手道的终极PK中得到了简单多数的最低值——8票,艰险过关。
疑惑还在于,罗格所说的高尔夫进入奥运会的另一个优势——世界上最好的高尔夫运动员2016年都将齐聚奥运会大家庭。根据奥运会高尔夫比赛的议案,世界排名前15位的球员可以自动入围,无论他来自哪个国家/地区,另外的45人将根据世界排名来选定。但是有一个条件,如果同一国家/地区的球员已经超过2人,那将不能入选。男女各60人的阵容,会因为这个规定而大大降低含金量。
以目前的男子世界排名为例,世界排名前50位的球员中只有26人能进入阵容,前100名中也只有35人,在这其中,你看不到一些前途光明的新锐球员的面孔,比如金河珍(16)、伊恩·保尔特(21)、罗里·麦克罗伊(29)等。这种情况尤其会出现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这些整体实力强的国家中。虽然60人可以代表33个国家和地区,但是就美国来说,会有卢卡斯·格罗乌尔、扎克·约翰逊、本·柯蒂斯、大卫·汤姆斯、拉夫三世这些世界排名在前50位的名将,甚至是大满贯赛冠军无法获得资格。与之相反,世界排名在100-200名之间,有7人可以参赛,另外还有7人的世界排名在300名以外,而能够进入奥运阵容的世界排名最低的选手是排在第409位的新加坡人马登·马玛。
“在奥运会中很多项目的确如此,因为比赛人员的限制,并不能汇聚全部高手,比赛水平并非最高,乒乓球就是最好的例子。”林显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