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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理工大学经济学教授胡星斗:
新生代农民工实际上应该是新市民
本报评论员:姜雷
  姜雷
  经济观察报: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了新生代农民工的概念,这是“新生代农民工”首见于中国官方文件。作为长期研究农民工问题的专家,您怎么看待中央一号文件首提“新生代农民工”?
  胡星斗:这说明中央已经注意到,或者说已经开始重视新生代农民工的问题,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辈不一样,如果不能够及早引起重视,未来我认为中国社会可能出大乱子。
  新生代农民工实际上就是流浪的一代,比他们的父辈更加流浪。他们的父辈虽然打工,但岁数大了后会回到农村。
  新生代农民工则彻底没有家,在农村也没有地,农活也不会干,成为彻底的流浪儿。很多的农民工子弟都是在城市长大。目前,北京的幼儿园、小学中已有30%-40%是非北京户籍。
  这些农民工在城市长大,他们不了解农村,在农村可能也没有房子了,虽然身份是农民,但是他们却是在城市长大的,如果按照美国的法律,在哪个国家成长的,就可以入该国的国籍,在中国,农民工天然的就应该入当地的户籍。
  但是事实上他们不行。新生代农民工现在是处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状况,在农村没根,在城市没地位。他们实际上就是“流浪儿”。
  这些“流浪儿”的教育也是个问题。在有的地方,有的城市是解决了义务教育,但非义务教育并没有解决。很多农民工在上高中的时候就不能够上城市的高中,而只能回原籍。这实际上是剥夺了他们受教育的权利。
  就业其实也是个问题,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北京户口可以考公务员,但不是北京户口的就不能考公务员。
  未来很有可能,这些新生代农民工会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有一部分人可能成为社会的破坏力量。因为他们没有接受正规的教育,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很多人就会去偷去抢。
  比如说,中国的犯罪人员中,据统计90%都是来自农村的或外地户籍的。这并不是说外地人就更喜欢犯事,而是因为在城市里受到歧视。
  这还只是在教育阶段,以后还会有社会保障、失业保障、低保、事业救济金……
  经济观察报:对于这样一代农民工,我们应该给他们什么样的定义?为什么现在要把 “新生代农民工”单独予以强调?
  胡星斗:新生代农民工实际上应该是新市民,只是我们约定俗成把其定义为“农民工”,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歧视的叫法。
  其实,老一辈农民工在城市打工久了,也应该是新市民。新生代农民工即使在农村出生,但很年轻就来到城市,应该是新市民,新的产业市民。
  之所以现在单独予以强调,我想是中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新生代农民工一直处于一种流浪的状况,他们缺乏家园,缺乏心灵的归属,这样就会导致很多的社会问题。
  经济观察报:与其前辈相比,新生代农民工的特点有哪些?
  胡星斗:除了流浪之外,新生代农民工对现代文明的向往,也是与老一辈农民工不一样。老一代农民工一般就认命了,新生代则有更多的权利意识。他们比父辈更加希望融入城市,几乎不会回农村。
  再就是,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不如父辈,父辈是典型的农民工,哪怕在血汗工厂,他们都勤奋工作。中国的老一辈农民工是世界上最勤劳的。
  总体上来说,新生代农民工的承受力差点。所以他们希望有合理的待遇。为什么现在会出现民工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在的农民工不满足现在的工资待遇,他们要求高工资,要求有尊严地活着,不接受过低的工资和过于恶劣的工作环境。
  出现民工荒也是好事,这会促使政府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的认识,加大对他们的保障,也促使民营企业提高农民工的待遇。
  经济观察报:有观点称,新生代农民工处于“城乡双重边缘化”尴尬境地,对此您怎么看?
  胡星斗:“城乡双重边缘化”的意思就是新生代农民工是流浪的一代。在城市,他们属于边缘群体,处处受到歧视;在农村,他们也是边缘群体。
  某种程度上来看,新生代农民工实际上是被农村和城市开除了。在农村没有土地和住房,不熟悉农业,没亲戚;城市又不接受他们,公办中学、小学不接受他们,找工作也不如当地人,各种社会保障,比如廉租房都享受不到。
  经济观察报:新生代民工融入城市的愿望十分强烈,您认为制约他们融入城市的门槛有哪些?如何解决这些门槛和制约,如何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城市?
  胡星斗:门槛首先是户籍制度。首先应该针对户籍制度进行改革。哪怕是规定要三年五年才能获得当地的户籍,但必须承诺,让他们拥有获得当地的户籍的权利。
  另外就是教育制度。目前的教育制度,也都是按照户籍来拨款的。我认为以后可以通过教育券的方式来解决上学问题。
  这种方式就是中央财政或者地方财政拨款落实到人头上。将教育券发到农民工手上,类似于过去的粮票,农民工可以拿着教育券自己选择学校就读。
  对学校而言,学校拿到了教育券之后可以将这些券兑换成现金。这样,学校为了教育经费,就会积极地吸纳农民工子女入学。
  除了户籍制度和教育制度要改革外,在社会保障、低保等方面的改革则应该提前,农民工如果生一场大病,陷入了困境,城市也有义务救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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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版:两会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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