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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汹涌 形势严峻
——透视广东申请“单独”二胎试点
本报评论员:许伟明

  许伟明
  李环是广东佛山一家传播公司的职员,现在怀孕5个月。她丈夫常抚摸她的大肚子,不满足地说,要是能再生一胎,有一双孩子,那就完美了。
  按照现有的计生政策,夫妻都是农村户口的,如果第一胎是女孩,可生二胎。是夫妻全是独生子女(双独),也能生二胎。
  李环是农村户口、非独生子女,她丈夫是独生子,但非农村户口。所以夫妻俩不满足现有的二胎条件。但她总想着要遂了丈夫的心愿。
  日前,广东省政府副秘书长、省人口计生委主任张枫公开表示,广东已正式向国家提出“单方为独生子女可生二胎”(以下简称“单独”二胎)试点的申请。如果申请获批,那么夫妻双方只要有一方是独生子女,就可生两胎。
  李环或许能赶上。
  二胎民意
  李环今年30岁,前年结婚,今年怀孕,典型的晚婚晚育。但要再生二胎的话,就不能再晚了。
  她希望“单独”二胎能早日放开。她的考虑是,明年2月她生下孩子,“如果是剖腹产,听说要休养两年以上,那时候我就33岁了。太晚的话,我的年纪就不适合再生了。”
  而李环的朋友陆红已等不及,偷生了个二胎。她头胎生了个女儿,现已经读小学,但丈夫和她总觉得,女儿太孤单了,能有个伴更好。两年前,她又生下一名男婴。陆红夫妻属于“单独”,没有二胎条件,小儿子目前属于超生黑户。
  按广东计生条例规定,城镇居民超生一个的,夫妻双方要被征收“社会抚养费”,费用高达当地上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额的3-6倍;若本人年实际收入高于当地人均可支配收入,再加收超过部分的1-2倍。陆红和丈夫加起来要被罚近10万元。
  广东省各个县区制定的社会抚养费征收标准各不一样。在广东佛山农业大区高明区,当地政府为了打击超生现象,将一对夫妻超生一个子女的罚款标准提到了12万元。
  儿子生下以后,陆红就开始关心计生政策的一举一动,以便在恰当时机给儿子入户。去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她就四处打听此时入户可否减免处罚,但被公安局户籍处人员告知,罚款一分不能少给。
  此次广东申请放开“单独”二胎的信息公开后,陆红又开始打听政策风向了。而她所关心的是计生政策变动的一个具体细节:若真的放开“单独”二胎,那么以前超生的“单独”二胎能否“洗白”,目前她还没能找到答案。
  一些家境较好的夫妻,则选择到香港光明正大地生二胎。目前,在香港出生的孩子,均可获得香港居民权。
  为追求香港护照,香港的社会福利、教育环境等,大量内地富人将孕妇送往香港生孩子,广东珠三角一带有地利之便,奔港孕妇更多。
  据深圳一家专门从事送内地孕妇到香港生孩子的中介工作人员介绍,在他们的客户中,前往香港生二胎的孕妇比例高达80%。
  李环觉得,若放开二胎,至少给育龄夫妇提供了一次选择的机会。这点对富人或许不重要,富人不怕罚,或者可以花钱去香港生,但穷人负担不起。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对贫富者同样适用,但在现实操作中有失公平。
  广东省社科院社会与人口学研究所所长郑梓帧说,此次广东申请“单独”二胎,顺应了汹涌民意,且目前广东的条件已经成熟。
  广东人口结构
  广东官方公布正式申请开放“单独”二胎的消息,依然让人感到突然。
  早在2008年,广东省委书记汪洋还不无忧虑地说,“现在的人口逼近我省预测的峰值9998万人,而且提早了20年。”当年,五个县市因计生工作不力,而被全省通报批评。
  去年9月,广东省人口计生委主任张枫还向媒体称,若按现行政策不变,到2033年人口达到了总量高峰、劳动年龄人口高峰、老龄人口高峰这三大高峰,之后人口总量缓慢下降,那么就可以放开二胎政策了。“如果人口控制达到了预期目标,‘十二五’之后,广东有望实行‘单独家庭’也可以生两胎的政策;到2030年,城乡居民有望都可以生二胎。而近期广东在生育政策上暂时不会有所突破。”
  为什么在近年之内,原本严紧的态势,突然间要切开一个小口了,“单独”二胎的放开在“十二五”开年就被提到?接近广东省计生委的消息人士猜测,是因为国家有意在这方面松口了,广东才去申请。
  一些长期观察广东人口变迁的专家告诉记者,严峻的人口形势已倒逼计划生育政策的改革,而善于“先行先试”的广东省,其人口形势尤为严峻,但也拥有率先改革的条件和可能。据估算,若广东实行“单独二胎”政策,对人口总量的增加影响甚微,
  过去10年,广东一直维持低生育率,广东妇女总和生育率为1.7左右——即平均每个妇女一生共生育1.7个孩子。这种长期的低生育率已经改变了广东的人口结构: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显示,广东0-14岁人口比例为24.1%;2005年1%人口抽样调查显示,广东0-14岁人口比例为21.4%;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显示,广东省0-14岁人口比例为16.89%。过去十年来,广东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
  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穆光宗表示,严厉的计生政策带来的历史问题、现实问题和潜在问题很多,例如以“四二一”结构为特征的独子老龄化问题、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调问题、女婴平等的出生权利被剥夺问题、干群关系和社会关系紧张问题、人口统计数据失真问题、计划生育手术后遗症问题、育龄群众性与生殖健康权益受损问题、独生子女夭折伤残问题等等。
  更现实的问题在广东也已出现。“过去几年中,广东经济持续增长,提供了更多就业机会,但与此同时,劳动力的供给相对不足,‘民工荒’既与广东本地劳动力供给不足有关,也与外省区流入劳动力供给不足有关。长期的低生育率过了若干年后必然导致劳动力供给的减少,广东已经遭遇‘低生育率劳动力供给不足’的挑战。”穆光宗说。
  鼓励放开“单独”二胎的人士认为,“单独”二胎放开的下一步就是放开二胎。穆光宗说,“考虑到历史的惯性和体制的约束,实际的改革很可能走渐进式的改革之路。”
  但并非没有反对意见。中国社科院人口所研究员李小平告诉记者,曾有基层计生干部对他说,“如果放开‘单独’二胎,那些原本想生二胎又去结扎的妇女还不杀了我?”
  在申请结果没出来前,李环和陆红这样的夫妻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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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版: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