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没有经济学
本报评论员:理伦
理伦 温州动车“7·23”特大事故,乘客伤亡惨重。从动车到高铁,铁路一再提速,而相应的技术吸收和管理水平却严重滞后,短期内的巨大投资在经济学上也很不合理。动车追尾,高铁也事故频传。中国铁路已经病了很久,主要病因是GDP依赖投资拉动,这次病发,被迫吃药的却不是最初传染疾病的患者。 高铁项目因世界性的金融危机而加速。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中国对危机做出了错误判断,其中之一是投资四万亿元(到底是多少大概无人知晓),以刺激经济增长。高铁需要大规模投资,对于把GDP视为命脉的中国来说,无疑成了防洪御险的土石方。铁道部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头号国有公司,在战略机会的竞标中轻松胜出,赢得大笔资金。据报道,已经投入近6000亿,已在建项目还需要8000多亿投资。铁道部2010年报显示,2010年铁道部新增贷款4500亿元,国内贷款总额达1.25万亿元,而支付的利息仅有250亿元,其中还包括193亿元的债券利息,因此贷款利息只有57亿元,“几乎相当于无息贷款”。这其中的成本由银行,转而由储户承担。 同时,铁路国有,投资、招标都不公开透明,适合国家投资;中国铁路技术落后,而日、法、德等国急需进入中国市场,愿意在技术转让方面做出让步。这些因素都为高铁“大跃进”提供了条件。 一时间,中国的国民经济接近等于铁道部的高铁经济。 然而,高铁没有经济学。 为了适应未来的速度型经济,高铁是正确的选择,也是必然的选择。但是,中国的高铁“大跃进”,从国家大战略来讲,是非理性的冲动。中国金融相对独立,不可能受到美国金融危机的直接影响,即使GDP 增速不保“八”,甚或变成低增速,不正是中国经济结构“腾笼换鸟”的绝佳际遇吗?高铁“大跃进”,再加上越吹越大的房地产泡沫,让笼中的麻雀成了“王”,钢铁、水泥一时“洛阳纸贵”,经济结构停留在低层次,也打下了碳排放“大跃进”的坚实基础,而战略性的新兴产业只能望“铁”兴叹。同时,建设腐败甚嚣尘上,铁道部前部长刘志军之类因此发了横财。 温州特大事故激人猛醒。即使在发达国家,高速铁路也是新生事物。新生事物从小到大有其发展规律,而中国的高铁技术与管理“实验”,其速度堪称世界之最。其次,凡投资都有其比较成本和比较收益。高铁这只巨兽一登场,航空、航运、高速公路在运力竞争中忐忑不安。接受四万亿的是国企,民企的生存空间受到更强力的挤压。同时,多部战略性新兴产业规划失去了发展机遇,长时间停留为“规划”,国家将为高铁付出更多的机会成本。而高铁建设成了镁光灯下的“超级战场”,似乎要演出一部世界超级神话剧!但宣传不能改变现实,喧嚣的大戏终究要落幕。 在温州特大事故让发烧的头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们应该回到简单的经济学问题:高铁到底能为中国创造多少效益?如果十年以后再建高铁,会影响中国经济的速度吗?假如拿出高铁投资计划的50%用于农林水和清洁能源的战略发展,又该有多大的惠民效益和战略效益? 还有更简单的问题:高铁投资,以及四万亿钢铁水泥的投资,如何获得回报?由此产生的通货膨胀是全民必须付出的成本吗? 健康的经济离不开良好的管理。“大跃进”中的管理学难题是:如何在暗箱操作中避免腐败?如何管理高技术的现代经济?现在暂时还不能确定这次温州特大事故完全是人祸造成的,但各地人祸接连不断却是事实。技术与管理是同步的,中国可以引进技术,并贴上“国产”标签,可是为什么要拒斥先进的管理呢?不仅仅是企业管理,更有国家治理。“十一五”已经谢幕,“十二五”锣鼓正响,将在一声巨响中闪亮登场,新的庞大投资计划又将出台。社会主义离不开计划经济,但社会主义实践不能总是“错了再试”,总拿纳税人的钱打水漂。领导人在做战略性决策之前,应该谦虚地学一点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任事者也要多反思自己的管理能力,以及自己的血管里到底流淌着多少道德的血。 (作者为金融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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