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馨
　　12月20日，山西煤销集团2012年铁路重点煤炭供需衔接会第一天。下午的分组洽谈会上，一位山东电企高层在几番争取后无力地问了最后一次：“还是不写价格？”声音甚微，仿佛压根没再期盼得到什么人的回答。
　　继发改委11月30日对电煤价格双双调控后，12月15日，发改委再次下发文件，指明2012年跨省区煤炭产运需衔接中，供需双方签订的煤炭购销合同中，需明确产品质量、价格及违约责任。
　　“往年的合同都是定量不定价，但今年发改委既然有了指示，我们猜测可能会抛出一个价格，否则岂不是发改委脸上也不好看？”会前，一位电企人士如是说。
　　然而，就在当天下午的分组洽谈会上，山西煤销集团明确表示，与往年一样，本次签订的合同中不写具体价格，只写按照国家发改委《关于加强发电用煤价格调控的通知》的精神，具体执行方面，仍由双方每月签订补充协议。
　　价格干预失效
　　让电企失望的不只是价格环节。
　　由于发改委对合同兑现率的一再强调，不乏煤企采取“减供”的方式保证明年较高的兑现率。以山西煤销集团为例，2012年重点合同电煤的计划量较2011年削去7%，余4280万吨，对各大电力集团的供量都要不同程度地削减。
　　铁路运力的调整也是部分山西煤企“减供”的原因之一。根据发改委发布的2012年跨省区煤炭产运需衔接框架，电煤整体运力虽然增加了606万吨，但增加的部分大多补贴给了哈尔滨铁路局，增量达2665万吨，多数铁路局的运力则相对减少。
　　产煤大省山西往湖北、湖南以及山东方向的运力都增加寥寥。与2011年的运力相比，山西焦煤集团的西山、汾西、霍州三个矿务局，西山减少251万吨，汾西增加133万吨，霍州增加50万吨，统共算下来，减少将近70万吨。“调整力度可以说非常大。”一位电力集团高层说。
　　在强劲的“减供”压力下，价格甚至没能成为今年煤电角力的重点。在山西煤销集团的供需会上，绝大多数电力集团选择对价格问题避而不谈。
　　有电企人士慷慨地主动提出，愿意提价保供。还有一位电厂代表提出，供量20万吨以上易于躲避发改委对合同的审查，希望煤销集团从这一角度考虑“增供”。只有个别对供量还算满意的电力集团，在洽谈桌上不甘心地提出，是否可以考虑给一个“大客户价”？
　　“不敢奢求真正重点合同煤的低价，3%~4%的优惠即可。”该集团高层说。但山西煤销集团的回复是：近期来看，可能性甚微。
　　该集团同时提出的还有煤质的问题，是否可以依照发改委的文件，在合同中有所体现，“此前一直存在煤质参差不齐的问题，希望煤企尽量不要运石头，运石头的话，价格就低一点”。对这个问题，山西煤销并未正面回应。
　　一位湖北电企人士私下表示，洽谈桌上，发改委的各种文件形同虚设，煤企越来越强势。“现在的煤炭供货会已经是纯粹的‘通知会’了，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这场供需会刚进行两天就匆匆结束了。不少电企人士拖着行李守在房间的电话旁，等候签订合同的通知。“想增加的供量基本都没增加，也没时间再谈下去了，还要赶去三亚，山西阳煤集团的供需会也在同时进行，去晚了，怕耽误供量。”一位电厂人士说。
　　根据发改委关于2012年跨省区煤炭产运需衔接的文件，供需双方要在通知下发15日内，也就是12月29日前，完成合同签订。“往年的谈判时间都是不到30天，去年缩短到25天，今年就只剩10天。”上述人士说。为此，他所在的电厂派出三路人马赶赴各地，把明年的合同量一点点签回来。“现在也不像过去全国统一召开煤炭订货会的时候，发改委还能出面在煤电企业之间斡旋。我们完全没有谈判的筹码，只能马不停蹄地在合同上签字。”这位电企人士说。
　　煤价假摔质疑
　　本报了解到，大多数电企并未感觉到今年的煤炭供需会与往年有明显的不同。“煤企还在观望，如果明年发改委的监管力度大，对煤价的限价执行到位，可能每月补充协议上的价格会有所下行。至于能不能从今年的亏损缓过劲来，现在还说不好。”
　　据发改委统计数据，今年以来，煤价一直上涨偏快。11月23日，反映市场煤炭价格走势的环渤海动力煤价格达到每吨850元，比年初上涨了9.5%。火电企业成本随之快速上升，入不敷出，华东、华中等地区，有的电力供应缺口超过了25%。
　　发改委随后出台了《关于加强发电用煤价格调控的通知》，包括允许2012年合同电煤价格上涨幅度不得超过上年的5%，自2012年1月1日起，秦皇岛港5500大卡的电煤平仓价不得超过每吨800元。通过铁路直达运输的交易价格不得超过2011年4月底的实际结算价格。
　　“我们电力企业对这份通知是存疑的，也造成我们与煤炭企业依照这份通知谈判的难度。”一位安徽电企人士说，一方面，安徽的上网电价这次调了1分8，合同煤也有5%的增幅，按照今年每吨560元的价格，两部分几乎是抵消了；另一方面，2011年4月，我们很多企业只有重点合同量，还没有重点合同价，4月底的价格是虚高的。
　　按照安徽调整后的电煤价格，该人士认为，明年电企还是会继续亏损。“1分8太少了，在保证现有煤价不再涨的前提下，电价要再调6分电企才能停止亏损，想盈利的话，至少还要上调1角2。”
　　不过，自发改委通知出台后，煤价明显走低。12月22日，环渤海动力煤价格跌至每吨821元。秦皇岛5500大卡的电煤报收每吨815元，据发改委每吨800元的调控线只余15元。
　　电企人士对此并不领情。一位电力集团高层认为，煤价的近期走低跟发改委调控毫无关系，而是受到11月煤炭进口量创新高的影响，另外，今年的内蒙古鄂尔多斯房地产危机，也导致内蒙古放出大量煤炭换取资金。“煤价开始下跌后，一些内蒙古和山西的煤矿已经开始停产保价，现在的煤价下行能持续多久，也不好说。”
　　一位湖北电企人士则表示，自电力体制改革以来，市场煤和计划电的怪圈一直没有打破，仅仅靠发改委的“临时价格干预措施”，还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按照电力体制改革的原定计划，打破垄断，竞价上网，煤价和电价是可以达到一个动态的平衡的。”该人士说，“电厂买得起煤就买，买不起就拉闸限电，淘汰一批竞争力较差的高能耗企业，等到供大于求，煤价自然会下来。只是不知道国家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波动。”
　　不少电企人士猜测，此次调价，除了当前电煤矛盾突出外，另外一层考虑就是为以后合同煤与市场煤趋于一致做准备。发改委有关负责人就煤电价格调控措施答记者问时曾表示，此次允许合同煤在一定幅度内上涨，“有利于适当缩小合同煤与市场煤的价差，调动煤炭企业保障合同煤供应的积极性。”
　　“能源价格最好一致，这样对整体的管控有好处。”一位山东电企人士表示，如果煤价达到了完全的市场化，预计电价的市场化也就不会太远。“可以参照国外的做法，对当年的发电成本摸底调查，然后制定合理的利润率，限定下一年的电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