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烦恼:三一裁员风波始末
本报评论员:张昊
张昊 7月4日,三一重装人力资源总监蔡泽兰才第一次接触到了那些不满的员工。因为他们被临时通知参加为期6个月的脱岗培训,这个在蔡泽兰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事却一下子被“点燃”了。 事情始末 下午,100多人围堵公司的人力资源部。“他们说要讨一个说法:公司当年选拔的都是985、211学校毕业的优秀研究生,为什么会被部门优化出来?”蔡泽兰说,大部分员工都觉得“丢人、低人一等、被部门抛弃”。 “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员工有些恐慌。机械行业的市场环境不好,媒体传替的信息不乐观,再加上6月份的确有十多个工程师在劳动合同到期之后,因为绩效考核未达标公司没有与其续签合同。”事后反思了多日,蔡泽兰感觉当时做出的判断似乎有些乐观。 其实员工的担心与行业整体性调整不无关系:今年主要的工程机械产品都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下降,其中挖掘机、推土机、汽车起重机、压路机、摊铺机等前5个月累计销量的降幅同比超过30%。而同期行业重点企业的利润总额仅为138.05亿美元,同比下降20.34%。这使得工程机械行业的13只股票在6月的平均跌幅高达18.89%。 “市场不好,这个培训还需要这么长时间,而且公司并没有说清楚培训之后怎么安排。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当时周总(指三一重装总经理周万春)并没有出面。”一位参加了谈判的员工代表告诉记者。 到了第二天,很多媒体开始跟进此事,几大主流门户网站都在醒目的位置挂着诸如“三一裁员风波”之类的新闻。三一集团瞬间成了众矢之的,两日股票的累计跌幅已经超过了5%。本来是要找公司要说法的研发工程师,演变成要离职、要赔偿。 当天有100多名员工决定要离开三一,相关的劳动保障部门也开始跟进此事。蔡泽兰说:“我们本来就是安排培训,也从来没有得到过要让这些研发人员离职的指示,一下走这么多人,完成违背培训的初衷,所以当时我的工作从解释变为拼命挽留。”而此时集团总裁的批示也到了周万春手上:“不具备裁员基础,不予批准。” 蔡泽兰曾亲自写了一封公开信。在信中,他列举了集团董事长梁稳根早期卖羊,以及周万春在车间当学徒工的经历,“你们都是毕业不足两年的大学生,被部门安排参加培训,又有什么丢人的,更不要说尊严受到损害。”“本次脱产培训,由于我们的工作准备不到位、沟通不畅,在选拔过程、培训形式、培训后安排等方面没有说清楚,导致你们质疑这次培训的目的,这可以理解,但请不要怀疑公司安排本次培训的良好初衷和期望。”蔡泽兰称。 周万春回公司后,与员工座谈2个小时,向员工明确了几个信号。第一,他们一直是公司最重要的人才储备,“我们投资22亿元的综采产业园刚刚投产运营,而综采作为公司未来的主要利润增长点,目前的国内市场份额还不足1%,你们中的大多数就是为综采未来发展准备的。”第二,缩短培训周期,从6个月减到2个月,而且培训期间维持工资待遇。第三就是员工可以自由选择继续参加培训、回原岗位或者离开。 成长的烦恼 这件事暂时平静下来,但三一内部并没有停止对自己的检讨。三一重装副总经理刘立告诉记者,“这件事说到底,就是内部相关工作人员的‘误办’以及部分媒体的‘误读’。” 这批员工有60%是去年毕业的研究生,而那一年正是三一重装业务最繁忙、发展最迅速的一年。于是,很多员工并没有经过培训,而直接定岗了。“但其实对于我们做工程机械的来说,不下车间很难做得好这件事,我们的研究院院长和配套院长都是从煤矿出来的。”刘立称。 而在三一集团,培训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常规的项目,已经有了相应的流程。在本报记者拿到的《三一重装2012年度培训计划》中,公司针对不同岗位的培训课程多达117个,培训总人数为50996人次。蔡泽兰说:“三一集团实行预算考核制,但唯有一项费用超支是不受预算考核的,就是培训费用。2012年我们计划的人均培训课时是92小时,为准备本次研发培训,人力资源部特别在下半年预算中追加100万。”。 记者看到的一份材料显示,2011年三一重装的培训经费总支出为1115.21万元,人均培训费用达到了2779.68元。“这还不包括我培训中心31名工作人员工资福利,而在每次培训之后,都会对员工有相应的考试评测,成绩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薪资以及升迁。”蔡泽兰说。 这种机制在往年并没有受到质疑,因为公司业务突飞猛进,所有的员工都不认为三一会裁员。而在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同样的方式却会得到不同的解读。“这正是我们没做好的地方,主要目标都调整了,没有向员工讲清楚。”刘立称。“公司的确希望趁着(市场低迷)这个机会,把这些新手回炉,为未来做准备。”刘立负责营销,他每月都安排营销和服务人员回司轮训,本月计划着把驻扎外地的100多个服务工程师拉回来做培训,“整个煤炭行业开机率已经很低了,还不如让他们回来学学东西。” 这个出发点并没有太大问题,而相关人员在执行时却没有到位。“就是事情发生之后,整个沟通也并不顺畅,很多员工会认为自己的意见没有受到重视。”上述参与谈判的员工告诉记者。“但其实认真想想,都会觉得裁员根本不靠谱。煤炭机械的水平要远低于工程机械的水平,而我们去年也比行业的增长快了不少。我们的新园区投了那么多钱,产能会过百亿元,你说我们裁员要干吗?”整件事让刘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本报记者得到的最新回复是:“因个别事业部相关人员在工作中没有将情况与员工提前沟通,工作做得不细,致使员工意见很大,出现这样的风波,这是一种严重的失职,公司已对相关负责人给予行政级别降级处分。” 在三一缔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之后,它以及创始人梁稳根在多数人看来已经被放在了神坛上。但实际上,它的发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刚好契合了市场最猛烈的一段升势,在市场转冷的当下,作为一家民营企业,它需要有更敏捷的市场嗅觉与反应速度。“裁员风波”给三一提了一个醒,人才问题是它能否基业长青的首要问题。这是成长的烦恼,而对于这样一家超过5万人的制造型企业来说,这只是未来国际化进程的第一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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