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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兰巴托打工的日子
本报评论员:宋馥李 张宏 王井怀

  宋馥李 张宏 王井怀
  现在,能逛一会儿大街,也是很奢侈的事情,赵文俊觉得。
  赵文俊是乌兰巴托一家中餐馆的厨师,三个月前,经朋友介绍,他从二连浩特来到乌兰巴托。从走进餐馆起,他所有的时间,都待在饭店。
  因为,从来的第一天起,赵文俊就被告知,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虽然原来也接触过蒙古族,但来到了乌兰巴托,他早就听说,蒙古人很不喜欢中国人。“毕竟是人家的地方,小心一点好。”赵文俊说。旁边,该餐厅的王经理,轻轻笑了一声说:“其实也没那么夸张”。王经理来蒙古已经有四五年了,他说,中国人和蒙古人,偶尔会发生一些冲突,有时候其实是中国人的过错。
  排斥华工
  赵文俊的担心,其实是初来蒙古的中国工人共同的担心。在蒙古,中国工人,已逐渐演变为一个敏感的字眼。虽然并非人人都会遇到,但曾经发生过的几起事件,经过人们口口相传,听起来颇让人害怕。“晚上街上有很多蒙古醉汉,看到中国人,会欺负你的。”刚来到蒙古,记者的朋友也这样提醒。
  蒙古大业创业房地产公司董事长赵巨荣,则明确告诉记者,近些年,蒙古蓬勃发展的房地产业,需要大量技术工人,吸引了不少中国人来到蒙古务工,排斥中国人的事件,在乌兰巴托不是新鲜事儿。
  其实,凡是爆发冲突,很难说清楚原因在哪一方。赵巨荣说,只要及时发现处理就可以。遗憾的是,很多施工队伍,本身管理松散,疏导不力,让内部纠纷演变成外部问题。
  很多时候,多是从语言不通,相互误会而来。来蒙古务工的,以中国南方人居多。南方人说话往往语速快,语音高。而蒙古人说话声音不高,只有吵架的时候,才会提高声音。在近距离接触时,蒙古人常常会误认为中国人是骂他们,误会经常发生。
  另一方面,很多中国工人也有问题,一些人歧视蒙古人,嘲笑蒙古人懒散或酗酒。或者说一些诸如“中国发达蒙古不行”、“蒙古曾经是我们的领土”等等,而这些话,往往是蒙古人非常反感的。
  赵巨荣说,工人们毕竟是在异国他乡,很多施工队伍,本就是老乡团,这样的队伍,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开始时,如果一两个蒙古人跟这么多中国人冲突,当然也会吃亏。这时,蒙古人就会给一些极右翼组织打电话,一个电话,往往一呼百应。到这种地步,性质就不一样了,成了打群架。
  从去年到今年,在中国商人的建筑工地,均发生过中蒙两国工人的冲突事件。而一旦发生类似事件,中国人往往会被拘留,大使馆出面都没办法,因为只要动了手,就犯法了。今年,乌兰巴托某处建筑工地,就爆发了一起类似的冲突,幸亏建设单位报警及时,没有酿成大事。当时,参与打架的有20多个中国人,而蒙古人,则叫来了“大亚蒙古”组织的70多个人,最后5个中国人被打伤。
  近几年,蒙古出现了多个有反华倾向的组织,比如大亚蒙古、蓝色蒙古、世界儿童保护等,都是合法组织。在极右翼组织的衣服和车子上,公然挂着纳粹的标志。不过,一些组织并非只反对中国人,而是针对所有的外国人,只不过在蒙古的外国人中,中国人始终是最多的。
  这样的组织人数有多少,难以准确描述。在蒙古采访的几天内,不同的人给出不同的答案,有的说几十人,有的则说有几百人。他们并非没有工作,平时也上班,遇到事情,则相互联络迅速聚集。
  “讨厌”中国人
  蒙古国内蒙古商会会长刘巴特尔分析说,蒙古人确实不太喜欢中国人,这是客观现实。在蒙古的一些公共场所,常常能感受到这种不友好。一些出租车司机,会拒载中国人。乌兰巴托郊外的旅游点,如果是中国人,则会提高收费。
  刘巴特尔说,蒙古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态,在经济上,他们很依赖中国人,常常要求中国人帮忙。而在政治上,只有说中国人不好才有市场。竞选议员的时候,没有人敢说我和中国人是哥们儿。有的蒙古官员和北京的朋友说,虽然我们开会的时候反对中国人,但这是搞政治,请不要在意,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中国威胁论的蒙古版本,大意是说,中国收了港澳,马上要收台湾,之后就是蒙古。这个论调听起来很荒唐,但在蒙古却很流行,并被一些排华组织加以利用。
  刘巴特尔说,说排华或许有些夸张,但蒙古对中国的防范心理,却是从政府延伸到了民间。曾经的历史纠葛,再加上70年的隔绝,在一些蒙古人的思想意识里,中国就是潜在的敌人。于是,蒙古的议员,总爱拿中国说事儿,用抵制和限制中国,博得民众的支持。
  2008年前后,到蒙古务工的中国工人日益增多,形成了一股中国民工潮。当成群结队的中国人出现在乌兰巴托街头,这个国家感受到种种不适。而多数中国工人,由于没有经过培训,并不懂得尊重蒙古的生活习惯。经常能见到的景象是,穿着不整洁的中国人,在街上喧哗吵闹。
  还有一些中国劳务中介的诈骗行为,也影响了中国工人的形象。很多劳务公司,通过中间人,跑到四川、河南招募工人,甚至还收取工人的中介费。可是到了蒙古之后,工人们才发现很多项目是假的,只好找大使馆解决,产生很坏的社会影响。
  诸多因素下,随着中国民工潮在蒙古出现,相应的排华潮也出现了。
  而蒙古国的一些政客,为了迎合这些这种情绪,将中国工人的问题政治化。于是,蒙古迅速出台法律,规定某一国的劳务工,人数不能超过本国人口的1%,很明显,这是指向中国的。在房地产行业,每输入一个中国劳工,必须同时招进7个蒙古工人,而在矿产开发行业,比例则是1:9。计算下来,按蒙古国总人口280万计算,中国工人的数量,不能超过2.8万人。
  赵巨荣透露,按照这个标准,根本无法满足对中国劳务工人的需求。实际上,中国工人的数量,远远超过这条线。那么,多出来的工人怎么办?那就只好找关系疏通,想方设法进来。如此一来,用工成本又抬高了一大截。
  中国工人无法取代
  对于大多数中国企业来说,虽然中国工人屡遭排斥,且成本日益高涨,但雇用中国劳务工,仍然不可替代,有很高的性价比。实际上,在乌兰巴托当地找工人,并不好找。虽然蒙古人频频抱怨,中国工人抢走了他们的岗位,但当企业真正去招工,却没有这么多本地劳动力。
  蒙古国总人口280多万,除去在国外打工的30多万,再去掉妇女儿童,再除去公务员,其他企业的工人,能到建筑工地上打工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即便能找到的蒙古工人,管理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在中国老板们看来,多数蒙古人工作随意懒散,难以遵守正常的工作时间,且都有酗酒的习惯。蒙古的工人,是每半个月领一次工资,领了工资后就去喝酒,往往两三天内见不到人,等花光了钱,再回来上班。
  无论是开发房地产,还是搞矿业开采,中国的老板们,显然更喜欢用中国工人,虽然招一个中国工人所花费的成本远远高于蒙古工人。在大业创业房地产公司的建筑工地上,熟练的技术工,工资都在1万元人民币左右。在此之上,公司还要向蒙古官方支付每人1500元的劳务费及其他费用。“现在,国内工资也涨了,我不加倍,工人不会过来。”赵巨荣说,今年雇佣了来自国内的400多名工人,都是劳务签证,来了后可待半年至一年。
  公司管理员工时,都是分开管理,中国人归中国人管,蒙古人归蒙古人管,绝不交叉。赵巨荣坦陈,这是一种无奈的办法。而在他的工地工作,实施全封闭管理,中国工人们不能随便出去。小区里有小卖部、食堂,同样不允许喝酒。
  当然,管理总有漏洞,毕竟无法完全限制工人们的人身自由。总有工人会自己偷偷溜出去,等到发现时,一般都不用找,80%的几率是在警察局待着,只能赶紧派人拿护照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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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版:淘金蒙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