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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伦·西蒙的奇情世界
本报评论员:王隽

  王隽
  如果一个摄影师对现实世界充满好奇,对人充满兴趣,却并不想在战争中为拍照丢了性命,也不打算“上街盗取影像”,成为捕捉城市中那些常规的偶然的街头摄影师,那他/她到底想拍些什么?
  1000多件从国外进入美国被扣留或没收物,包括在肉毒杆菌中发现的活性成分,冒牌服装和有名设计师的配饰,医药,珠宝,超标的牙买加兰姆酒,毒品,猎捕濒危物种制成的物品,古巴雪茄,盗版DVD和砂金等;
  一群服刑几年乃至十几年后被宣判无罪释放的人,重新带回了当年被指控的犯罪现场,在木屋里、在郊外、在宾馆房间,曾经的囚犯跟那些不属于他们的记忆站在一起;
  华盛顿州南部的核废料存放点、中央情报局大楼、纽约动物进口中心的禽类隔离检疫区,甚至还有田纳西州的尸体腐烂研究中心,在3英亩的土地上,75具尸体在静静地腐烂。
  上述的三个震慑程度逐渐递进的创作路径,是美国女摄影师泰伦·西蒙(Taryn Simon)为自己选择的。这些图景,单用文字描述就已经令观者坐不住,充满上前去看一眼的冲动,而摄影师面对巨大的诱惑始终保持冷静和克制,这一点令人敬佩。画面简洁直白,但并不强硬,大约是女摄影师自身的气质渗透其中。
  人们更愿意把她视为艺术家,可能是其作品中蕴含着极大的当代性——这些图像是作品,亦是会诞生新作品的启蒙。观看完泰伦·西蒙,你很难不循着她给的迷题继续前行,因为这些具象的线索背后是更广阔深厚的人性世界。
  一定会有人冒着酸气评论道:这哪里是摄影的胜利,哪里是艺术的胜利,分明是现实世界的胜利,摄影师不过比其他人更精明,选择了更容易产生震撼的题材罢了。
  的确,这些题材也许人人能想到,却不是人人能做到。泰伦·西蒙不是上帝,她所有的拍摄对象都是自己去联络和争取来的——“我的创作中有90%的工作其实与摄影无关,需要通过信函写作、研究和电话等方式去完成,所涉及的内容从加沙地带的哈马斯领导人到正在西弗吉尼亚的洞穴冬眠的黑熊……都有可能。”西蒙的艺术实践贯穿着坚韧性和表演性,在我们上文提到的第三个场景、《美国之隐匿和陌生物索引》一作中,她为了获得各个设限区域的访问许可,做了大量的信件沟通工作;在创作《违禁品》时,则连续五天在几乎无睡眠的状态下,抓拍被扣留在美国肯尼迪国际机场安检处的1000多件杂物。
  到2013年1月5日之前,北京的观众都能够在UCCA看到泰伦·西蒙的另一个重要展览《一个被宣告死亡的活人及其他章节一至十八》(2008-2011),曾经在伦敦的Tate Modern、纽约的MoMA、洛杉矶当代艺术馆和柏林新国家艺术馆巡回展出,这是首次在亚洲地区展出。
  摄影师在《一个被宣告死亡的活人及其他章节一至十八》中探讨以血缘谱系为主的诸多宽泛话题。泰伦·西蒙在接受采访时谈到了这个创作的根源:“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父亲就将族谱的文件记录贴满了我家书房的整个墙壁,这些记录描绘出了我的家族几个世纪以来的历史。我们对家族事迹有一个明确的了解在我父亲看来具有重要的意义,他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追溯我们的家族起源。因此,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相信亲属是我们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作品远远不像你想到的那样简单,泰伦·西蒙的触角抵达了许多我们已经遗忘或从来不曾听闻的角落——像印度社会现象“活死人”,其实是亲属争得土地遗产的牺牲品,而波斯尼亚种族灭绝事件的受害者留下的骸骨证据又将人们带到了这个已经被淡忘的名字背后,第十七章是唯一没有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创作的章节,相反,它记录下了乌克兰孤儿的血缘缺失。以血缘为线索思考家庭与社会的关系,听起来是多宏大的主题,落在世界的小小角落,就是一桩一件影响个体命运的终极事件,摄影师历时四年完成这个作品,令人欣慰,她沉静的思考依然通过作品传递给了我们。
  在观展中,你会发现,作品中肖像部分记录下了这些人的面孔,注释部分详细地描述了他们的身份,附注则包含了一些能够支撑整个故事框架的图像证据。作品里的空白处是留给那些因为某个原因没能拍照、或是不愿意加入这一艺术项目中的人的,备注中显示这些未能到场的原因包括害怕被绑架、处于监禁期和患登革热等——这份缺席显然让作品更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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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版:艺术】